到了高铁站,给钱下车,顶着大太阳拉着行李箱,白青枫刷身份证进站,过了安检来到候车厅,她定的是一点四十那一趟高铁,还有快一个小时检票。
找了个座位坐下,白青枫颓败的靠坐在椅子上,这三个小时的时间里,白青枫的命运轨迹已经疯狂脱离她预想的既定轨道,横冲直撞,撞得她五脏六腑都是困倦的钝痛。
她没有在饭店包间里面当着古江波和白薇薇的面歇斯底里,因为害怕丢人。也没有在奶奶王慧芝面前露出丝毫痛苦的样子,因为害怕奶奶担心。
人总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强装坚强,装云淡风轻,装无所畏惧。而当身处一群陌生人中间的时候,反而没有了罩在头顶的层层桎梏枷锁,一身的伪装被轻松抽离。
白青枫就这样在人声嘈杂的江城高铁站候车厅无声的抽搐着肩膀任由泪水倾泻而下,落在她为爱精心挑选的藕色长裙上。
人是由细胞构成的最为复杂的生物。被划伤的手指头一星期之后就能完全复原,连指纹都能复原成和原来一模一样,由此看来,人类修补自己的能力真的是叹为观止。
白青枫放纵自己哭了一大会儿,渐渐止住了悲伤。掏出电话,输入一串号码,电话响了三声之后被接起来。听筒里传来一声明明是男人但是你能明确感应到他在发嗲的老爷们儿发出的声音:“喂...”
“好好说话。不能好好说话我挂了。”白青枫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话冷冷的说。
“别介啊!枫哥!我......”花如意还在电话那头发浪,白青枫已经挂断了电话。
一秒没耽搁,白青枫电话铃响起,三声之后,白青枫接起,开口道:“舌头捋直再和我说话。“
那头的花如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枫哥,嘛事儿啊?”
白青枫听着他依旧流里流气的北城腔,本能的想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奈何刚才几顿哭给哭的眼皮子紧了,白眼翻到一半卡那了,只好又把眼珠子翻下来,幽幽的开口道:“等着接驾吧,今晚六点前,北城西站。”
“靠!真的假的?你别诓我,我心脏不好。”花如意在那头压着嗓门咆哮,也顾不得自己的淑男形象了。
“你是怎么想通了?不是不来吗?那你来了古江波愿意吗?他成天看眼珠子一样看着你,怎么舍得放你来灯红酒绿的北城了?还有咱奶奶也愿意让你出来?”
白青枫听到古江波的名字,一时间有些出神,那边等不到她回应,急声问道:“你说话啊,怎么回事?不会是古江波那小子欺负你了吧?让我想想,他不会劈腿给你戴绿帽子了吧!”
听见花如意如此说,原本正暗自神伤的白青枫差点一口气没倒腾上来。她明显丧失了表情管理的能力,瞪着眼睛堪堪把刚才没有翻上去的那个白眼儿终是又翻了上去。
见过扎心的,没见过像花如意这一号专门朝人肺管子稳准狠扎的。白青枫心道,说什么来着,要是这事让这两头货知道,一辈子都要被他们揶揄。所以,即便花如意蒙对了,白青枫气势上也不能输。
暂时把内心的伤痛放一边,白青枫稳了稳心神,扎起架子回怼花如意:“收起你那颗八婆的心,还有你那棉裤腰的嘴,真是白搭了你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子。你这样让我很是怀疑你是有多不欢迎我去北城,那今天下午不用你接驾了,退下吧,挂了。”
说完,白青枫作势要挂断电话,花如意连忙哄道:“枫哥枫哥,别生气,看你说的那叫什么话?怎么不欢迎你,我都想死你了。千盼万盼你才来,我求之不得呢,今天下午我翘班去高铁站接驾,晚上一条龙,陪吃陪喝陪聊外带大保健,我就是那三陪。”
“真恶心。我这边人多,我都不好意思弹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快打住吧,赶紧收起你的浪,这是内陆,用不上划船。而且,顺道提醒一下你,划船用的是桨不是浪。你也不怕闪了你的老腰。好了挂了吧,我准备上车了。”
不待花如意继续贫嘴,白青枫径自挂断了电话。提了半天的劲儿一下子泄了,白青枫唇角微微勾起,还是兄弟好,兄弟最稳定。不过这货的嘴怎么跟上了灵隐寺开了光似的。白青枫心道。
和花如意在电话里唇枪舌剑几分钟,白青枫的悲伤竟然暂时止住了。
那一刻,她理解了史铁生说的那句话:二十一岁末尾,双腿彻底背叛了我,我没死,全靠着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