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自己。
齐年的心里是对自己彻头彻尾的愤恨。
他想保护他,他想让他生活的顺遂,用自己的方式做了对他最好的那种选择。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逃走的五年里,樊春松没有哪一个夜里不是在想他中度过的。
就如同,他在近五千个日日夜夜想着他一样。
从十二岁起,差不多十五年了。
齐年想了樊春松十五年。
一开始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男人,他藏着掖着,后来朦胧中感觉到之后,齐年兴奋的连续两个夜晚没有睡觉。
他小心翼翼的和他相处,生怕一不小心连他们之间的兄弟情都丢了。
再后来,他发现樊春松对自己似乎有超过兄弟之间那种异样的感情,他激动的大半夜在路上跑了十公里。
然后还不待他欣喜若狂,一天深夜樊春松的父亲樊万江找到了他,委婉的说很是欣赏他,如果不嫌弃的话想收他当半个儿子。齐年琢磨着樊万江的来意,突然心下清明,像是被铁棍在头上敲了一棒,如梦初醒。
樊万江哪里是来认干儿子的,这是变相的来警告他不要和樊春松有任何朋友之外的瓜葛。当兄弟,可以,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不然,他是顾家人,也轮不上樊家来挖他当干儿子,这无非是樊万江忌惮顾家不得不顾及顾家的面子而想出来的托词。
齐年懂了。
平安夜,樊春松欣喜的问齐年愿不愿意,他说自己跟父亲说了父亲没有拒绝。
齐年强忍内心的喜悦和酸楚,喜悦是因为他和他是双向奔赴的爱,酸楚是因为这份爱永远都不能被允许,还没开始就注定陨落。
他夺门而出,留下一脸错愕的樊春松。
樊春松没有看见齐年汹涌而出的眼泪,他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齐年不喜欢他,而他的莽撞表白吓到了他。
从那之后,齐年就一直躲着樊春松,除非迫不得已,基本二人没有交集。
直到今日,顾叔华又一次挖开了樊春松埋葬了五年的念想,他给齐年上了眼药。
所以,现在,这两个人站在樊春松的客厅里,还是五年前的位置,还是面对面。只不过五年前,樊春松一脸的忐忑雀跃,现在他是一脸的萎靡悲伤。
而齐年,是一如既往的心疼。
心疼他,也心疼没有爱错人的自己。
齐年说:“你把醒酒药吃了。”
他说着把樊春松按到沙发上坐下,他转身去给他倒水。樊春松又拉紧齐年的裤子。
齐年心脏猛的一抽,他说:“我不走,我给你倒水。”
樊春松松开了手,齐年倒了杯水拿给他,抠开药盒拿了两颗递给樊春松,樊春松乖觉的吃下。
齐年接过水杯放在茶几上,他坐在地毯上,拿起桌子上樊春松的烟,抽了一根点上。
樊春松坐在齐年身后的沙发上。
他朦胧着双眼,雾里看花一样看着坐在自己脚边抽烟的齐年,仿佛做梦一般。
他多么希望这个梦不要醒,就这么一直做下去该多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樊春松伸出右手,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齐年的后脑勺,他想摸摸他的头发。
齐年的机警是从小天生的,正在默不作声抽烟的他在樊春松的手抬起靠近的时候就觉察到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阻止。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干吗?是出尔反尔吗?是纵容自己吗?
又或者仅仅是心疼他的苦。
樊春松的手终于还是落在了齐年的后脑。
他轻轻的摩挲,掌心是齐年头上的温度,齐年的头发硬硬的,之前顾叔华就说齐年脾气像驴,头摸着也像驴,当时樊春松还暗地里不乐意。怎么就像驴了?根根分明多精神了。要像驴也是你顾叔华像驴。
现在樊春松终于摸到了齐年的头发,那触感,好像,真的像驴。
他的唇角轻轻勾起。
齐年一动不动的感受着来自樊春松手心凉凉的触感。
二人一句话没有,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樊春松看着齐年的头,齐年看着手中香烟燃起袅袅的烟。
烟烧到了齐年的手指,他本能的一缩手,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樊春松立马拽过齐年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齐年猛的抽回去,他眼神慌乱的起身,盯着樊春松深深的看了两秒,然后转头往门外急走。
樊春松跟着从沙发上站起,开口是暗哑的声音:“齐年。”
齐年的手停顿在握着的门把手上,他没有回头,冷冷的开口:“上楼睡吧。你不会喝酒,以后别这样喝了,对胃不好。”
说完,他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一分钟后,樊春松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