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中午时分。
中午李小草和陈二蛋带着三大车的行李离家之后,周围送行的都散了,陈氏独自站在村东头良久,望着绵延远去的乡间土路,执拗的不让眼圈里的眼泪流出来。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但闺女远行,当母亲的更加担忧。
寒风如刀般冷冽,在陈氏的眼角划出几条皱纹,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里,陈氏像是苍老了四五岁。
“婶子,外面风大天寒,咱回家吧!”
马娟儿送李小草出行后,赶忙和李平山去将自己老爹请到李家,开导已经哭得上不来气的李父。
闺女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这寒冬腊月间,贴身棉袄突然离身,李守义就有些蚌埠住了。见不得闺女远行,还没等李小草走远,李父就躲回家痛哭。
这边好不容易安顿好,马娟儿这才发现陈氏还没回家,急忙火急火燎的出来寻找,隔着老远就看到陈氏雕塑般的矗立在村东路口,赶紧小跑过来安慰。
“哎~~”陈氏用袖子抹了把眼角,转身挤出一副笑脸,“你看我,出来就忘了时间,走,娟儿,咱回家。”
陈氏摘下李小草给自己做的围巾,抬手给马娟儿围在脖子上:“你这孩子,天这么冷,咋不多穿点?别动,这围巾围在脖子上可暖和了!”
马娟儿的眼眶泛红,她知道,陈氏这是拿她当亲闺女对待,不由的搂紧了陈氏的胳膊。
“走,咱回家!”
围好围巾,陈氏心中的伤感轻了三分,就准备和未来的儿媳妇一起回家。
还没到家呢,就见从村西头来了数位有些陌生的妇人,她们衣着花哨,走路一步三扭,手里的帕子就像狂风中的树叶,在半空中甩来甩去。
这几人边走边说,嘴里哈出来的白气就像上了气高压锅,噗呲噗呲的乱飞,足见其聊得多激烈。
“婶子,这些人好像是镇上的媒婆。”
马娟儿为了转移陈氏的注意力,特意提起了这几人的身份。
“媒婆?”陈氏有些诧异,“现在还没过完年呢,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给家里孩子说亲了?”
马娟儿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咱们村有煤球炉子作坊,还有离离商行,挣得肯定比其他村子多,村里的叔叔婶子们手里有钱了,可不得为自己的孩子说一门好亲事嘛!”
“也对!”
陈氏本来也没什么好奇心,想着过去直接回家,哪知道刚走到几人附近,她们先给陈氏打招呼。
“哎呦哎,这不是陈宜人嘛,过年好,妾身这厢有礼了。”
几人挥着手帕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蟑螂。
陈氏无奈,只好停下来和她们客套两句。
“几位这是给谁说亲去?怎么还一块过来的?”
“哎呦哎,陈宜人您可不知,我们这次可是遇到大财神爷了,”长得最壮,妆也最浓的媒婆拍着自己大腿,嘴张得跟要咬人似的,“镇上和县里有人掏钱让我们给女方说婆家,给的还真不老少呢!”
“给女方说婆家?”陈氏来了兴趣,“咋了,女方岁数大还是有残疾?”
在这个社会,向来是男方掏钱请媒婆说媳妇,还真没听说女方主动说婆家的,除非女方有隐疾。
“哪呀,您可说错喽,”媒婆一抖手绢,神秘兮兮的指向上营村,“您知道上营村朱老家吧?”
陈氏点点头,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就是他家的公子!镇上都传疯了,说是朱公子有蟾宫折桂之资,不出九年必定金榜题名,独占鳌头。这不,镇上和县里适龄的人家,都想和朱老爷结亲,就让我们过来探探口风!!”
扑通一声,陈氏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一块石头,重重的砸落进泥水塘里。
“你们,已经和朱老爷谈好了?”陈氏的声音有些苦涩。
对于朱煜,陈氏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对方无论是家世还是学识,在方圆十里八乡那是一等一!
这可是她很看好的未来女婿的人选,但没想到就稍稍犹豫了下,就被人捷足先登,这让陈氏心中懊恼不已。
“哪能这么快呀,”另一个媒婆一副愁苦样,“今天上午朱老爷送朱公子去京都求学,现在闭门谢客谁都不见。我们在门口等了小半天,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这不才准备回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