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医生叹息一声,“老爷是怒急攻心,把最近积压在心底的那口淤血吐了出来,也算是好事。”
“只是……”
他看了看付国兴的状态,从没有在这个一生要强的老人身上,见过如此颓靡和茫然的表情。
好像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被抽离了出来。
让他痛不欲生。
不愿接受现实。
陆北城看着苦劝无果,付国兴整个人好像都陷入了魔障。
听不见人话,见不到任何人,眼里心里就只有那张信笺纸,干脆一狠心,直接抽走了被付国兴死死捏在手心里的信笺纸。
“你干什么?还给我!”
付国兴一下子回过神来,凶狠地把信笺纸又抢了回去,紧紧捂在胸口。
老泪纵横。
“向秋……向秋……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又是同样的话。
陆北城和江如意一头雾水。
这个向秋,到底是谁?
难道也是叶婉宜的表字?
这么一说,好像也能说得通。
“爷爷,你别这样……你冷静一点……你有什么话,就跟我和北城说说,不要压在心底,好不好?”
付国兴到底强悍了一辈子,恢复力也惊人。
渡过最开始这段骤痛期后,他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如意,你帮爷爷去书房,把放在书架最上面的那本《诗经》拿过来。”
“啊?哦哦……好!”
江如意二话不说,直接冲了出去。
不到两分钟,她就像捧着救命药丸似的,把书捧回来了。
“爷爷,爷爷……《诗经》来了……”
虽然不知道爷爷这个时候,为啥要看《诗经》?
但爷爷这会儿,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江如意说不定都会出去蹦一蹦,看能不能够得着。
付国兴接过《诗经》,翻开,从某一页的夹层里,轻轻抽出一张纸条。
江如意眼皮一跳。
因为那张纸条的纸张,跟塑封件里的纸张,明显是一个样。
她心里瞬间有了某种猜测。
果然……
付国兴小心翼翼把那张纸,铺在了塑封信笺下方。
两张纸……重合了。
陆北城和江如意同时一怔:“……!”
因为他们俩看清楚了下面那小半张信笺上的字。
【莫要寻我。
三生石上旧誓言,今朝一笔勾销,情深缘浅各西东。
向秋 留】
这小半张纸,明显比上面的保存要好。
如今看来,除了纸张发黄,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如新。
两人愣愣地看着彼此,说不出一句话来。
付国兴望着完整的一张信笺,哑声问:“这半张信笺,你们俩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原本,我以为她只给我留了这最后一句话。”
“所以这么多年,我苦苦忍着,熬着……从来也没敢去找她……怕扰了她的清静……没想到……”
江如意接过话,“没想到……她那时候根本没有放弃你,还给了你最后一个机会……只是……”
她叹了一口气。
以爷爷的性格,就算当时他及时赶去了码头,想来……
也不可能放下付家,跟叶婉宜私奔到海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