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是这样,周舜钦却还是说着:“我一看到你哭,心里立刻就难过起来,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呢?漫说这件袍子是簇新的,就是这会儿我手里拿着的是传说中的鲛人织的纱,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拿来给你擦拭泪水的。”
周舜钦从前读古书时,曾看到过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逗自己的爱妃褒姒一笑的典故,那会儿他只觉得周幽王就是个无用的傻子。
甚至他还总觉得这件事是后人编纂出来,就是为了特地说周幽王昏庸的。因为他不信一个男人,特别周幽王还是个君主,他怎么会做出这样儿媳的事情来呢?
但后来等他遇到陆锦澜之后,他才终于肯相信烽火戏诸侯之事或许并非是后人为了说周幽王昏庸而特地杜撰出来的。
因为只要陆锦澜能高兴,对他笑上一笑,他是真的什么事都愿意去做的。
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每当他看到陆锦澜难过落泪的时候,哪怕平日他再平静从容,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心如刀绞。若是这会儿陆锦澜能不再伤心了,任凭她叫他去做任何事,他都义无反顾。
所以更别说只是用一件簇新的锦袍衣袖去擦拭她的眼泪水了。
不过周舜钦听了陆锦澜说的这话,倒是晓得陆锦澜在乎他身上穿的这件新衣裳了。
于是他就故意的说着:“若你再哭,我可就不管你说什么话了,是必定要用这件新衣裳的衣袖子来给你拭泪的。所以你现在可不能再哭了。”
陆锦澜:.......
陆锦澜真当是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话才好了。
明明是个大人,还曾是一甲第一名的殿试状元,现在更是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可听听刚刚他说的这话,跟小孩子说的有什么区别?
我说周大人,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这话是在‘威胁’我吧?有你这样用着哄人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的人吗?
不过陆锦澜却也知道了,周舜钦是害怕她哭的。
也是,她哭了,周舜钦一个男子,只要要怎么哄劝她呢?
就掏出自己的锦帕,抬手自己擦拭了脸颊上的眼泪水。虽然她仍然没有说一句话,但却是再没有落泪了。
周舜钦见她不再哭了,心中大定。就伸手过去,试探着,慢慢的握住了她的手。
陆锦澜并没有反抗,任由他就那般牵着自己慢慢的往前走着。
走出一段路之后,她就听到周舜钦温和在声音在跟她说着:“我知道你舍不得你母亲。又想着你这一走,你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中,你心中难免就会难过。不过澜儿,我想要告诉你,你虽然嫁了我,但这并不代表往后你就只能待在周家,不能回娘家。你是随时都可以回娘家的。甚至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早上醒了就坐马车回来,傍晚的时候再回去。又或者你想留在娘家留宿一两晚,这也都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时,周舜钦却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在陆锦澜惊讶的目光中,他笑了笑:“只是一样,我也是想要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的。所以你回娘家的时候,最好是等我出门去衙署之后,晚上我从衙署归来时,我希望回到家中第一眼就能看到你。又或者这样也行,你在娘家带着,我从衙署散值回来之后,就来你娘家接你,然后我们两个再一起回家,可好?”
“再有,你若要在娘家留宿,那我必然也是要跟着你一块儿留宿在这里的。我们可说好了,到时你可不能嫌了我,一定要我回家去才行。咱们可得先把这些话给说好了。”
陆锦澜面上原还是十分惊讶的神情,但这会儿听到周舜钦说的这番略带着调侃的话语,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神情了。
不过她心里却还是十分感动的。
有几个男人会如周舜钦这般,娶了妻子,竟会允许妻子每日可以回娘家,甚至还能让做妻子的在娘家留宿的?放眼整个天底下,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男人来。
陆锦澜知道,周舜钦之所以愿意这样做,是因着他能理解她的伤心,而且他也不想再看到她伤心的缘故。
这样的一个良人,不管他以后会变成怎么样,但至少现在,他是值得她全心全意的去珍惜的。
只是......
陆锦澜想了又想,最后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若果真如你刚刚所说,我能时常回来陪陪我母亲,那你母亲,她愿意吗?她会不会很不高兴?”
在婆婆的心里,总会觉得儿媳妇既然嫁到了她家就是她家的人了,除非是逢年过节,不然做婆母的又怎么会允许做儿媳妇的回娘家?就是那一日回了,她都不会允许儿媳妇在娘家留宿的。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虽然陆锦澜也看得出来姜老夫人是个慈祥温和的婆母,但是如刚刚周舜钦所说的,让她想什么时候回娘家就什么时候回娘家,甚至如果她愿意,她还能在娘家留宿的事,姜老夫人能同意?
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大发雷霆?
陆锦澜想到这里,不由的就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她才刚嫁给周舜钦,可不想因为这些事就和姜老夫人有了冲突,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