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寒总结了自己一双儿女打探到的消息,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收获,但能赢得那两个孩子的信任,就是最大的收获,那两个孩子说不定就是突破口。
之后近一个月,四个孩子都亲密无间的一起玩耍。
通过一双儿女的介绍,静心庵里那两个孩子,总算是接受了即墨寒是小静与小寒的爹爹的事实,大部分原因,还是即墨寒每天都会帮他们打野味解馋。
是馋虫作祟,这才给了即墨寒接近两个小家伙的机会,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为了打消两个小家伙的戒心,即墨寒硬是强忍着心中的千万个问题不敢问出,他细心耐心的照顾着两个小家伙。
可能两个孩子平时很听话,从小又没有什么玩伴,突然听说山下来了一对兄妹与他们玩得很好,静心庵的大人们也就放任他们出去玩了,反正到饭点他们就会准时回来。
那两个孩子就整天跟着即墨寒父子三人转悠,他们在静心庵长到四岁,内心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仍是一片空白,自从认识即墨寒父子之后,仿佛就是给他们打开了通往外界的一扇天窗,他们对即墨寒的态度,也由原先的戒备而缓缓的向佩服转变,到后来更是崇拜得不行,他们无比羡慕小寒哥哥与小静姐姐有这么个爹。
勿思与勿念回到静心庵,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性格反而变得活泼开朗了不少,大人以为他们有了玩伴,自然变得话多,也没放在心上。
尽管没什么进展,即墨寒也不急着离开,他相信自己的感知,静心庵里一定还有什么人,是常年闭关修炼或从不外出的人,他问过勿思勿念兄弟俩,他们的娘亲大概就是属于那种很少出门的人。
他有想过这两个孩子的母亲,说不定就是自己的静儿,那这两个孩子也就……也就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但他又不敢肯定,因为没见到静儿之前,他什么都不敢多想,他怕那种失望透顶的感觉再次来袭,他会承受不住的,所以他将那两个孩子当作自己的亲儿子看待,却不敢急着去寻求真相,因为他失望的次数太多太多了,他需要凝聚更多的力量,才能鼓起勇气去揭开真相。
不然凭他的手段,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静心庵内部,一个一个的确认是否有静儿的存在,他有那个能力,而那个方法也是最快最便捷的,但他总是患得患失,总担心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那他就连个盼头都没有了。
夏桓曾想半夜闯进去确认,却被即墨寒强行阻止了,其实他们俩的心境很相似,都想尽快找到静儿,但又都担心再次失望。
他们的草庐里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勿思与勿念几乎每天都会抽空过来找小静与小寒玩耍,天气晴朗时,即墨寒便带他们去狩猎,教他们弯弓搭箭,以及户外生存的本领,阴雨天就教他们读书习字,日子也算过得很充实。
勿思勿念的监护人,只是大概猜到附近住着一个猎户,临时在山中结庐而居,算是与静心庵比邻,因此才放心让两个孩子出来找同伴玩耍。
毕竟孩子们的天性是好玩的,这些年与青灯古佛相伴,也苦了两个孩子,将他们拘泥在静心庵这一方小天地,也是情非得已,有人陪伴总归是好的。
有一天,勿思与勿念都没来,第二天才知道,原来他们陪着母亲去山中采药去了,即墨寒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他下意识的问道:“你们的娘亲会医术?”
两个小家伙立刻无比自豪的抢着回答道:“是啊!是啊!我娘亲可厉害了,她炼的药能药到病除,这些年,远近的香客都会来我们静心庵求各种各样的药。”
即墨寒似乎抓到了重点,他紧张兮兮的抓着两个孩子的手不放,嗓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们娘亲的俗家名字是不是叫黄宁静?”
两个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他们猛的挣脱了即墨寒的手,快速的躲到了小寒与小静的身后寻求庇护,见即墨寒没有下一步动作,两个惊魂未定的小家伙,这才敢回望突然失控的即墨寒。
这变化来得太快,就算小寒与小静再怎么机灵,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们也还没搞懂自己亲爹为何突然就那么冲动。
话说自己亲爹刚刚那表情,确实挺吓人的,别说两个四岁的小家伙受不了,他们俩也被吓了一跳。
即墨寒自知失态,赶忙解释道:“对不起!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们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
习惯了冷心冷面的即墨寒,在对待孩子们时已经尽量做到和蔼可亲了,但似乎总差了那么点火候,也可能是他身上那种自带的寒意,总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不寒而栗的感觉。
本来勿思与勿念已经对即墨寒放下了戒心,这下倒好,全都前功尽弃了,此刻再看两个小家伙,就像两只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躲在小寒与小静的身后,即墨寒也没办法,事后的解释总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于事无补,想要再问什么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只好让自己的一双儿女,将两个被吓坏的小家伙送回去。
之后的几天,勿思与勿念没敢再来草庐找小寒与小静玩耍,但小寒与小静主动去静心庵找他们玩,他们还是很开心的,但却再也不肯主动出来了,原本的计划似乎陷入了僵局。
就在即墨寒与夏桓商议,是不是硬闯进去找宁静时,某日黄昏,静心庵那个方向却突然传来了悠扬的箫声,这首曲子对于两个男人来说,听着都是那么的熟悉,即墨寒与夏桓想都没想,就没命的往静心庵狂跑,就在他们俩快临近时,即墨寒突然停住了,他同时阻止了夏桓的行动。
夏桓被即墨寒强行拽住,急得眼中都差点冒出火光来,却听后者解释道:“桓哥儿,别急,我有更好的方法确认静儿在不在里面,强闯固然是最快最省时省力的方式,但却会损坏静心庵的名声,还不如想办法引她主动出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即墨寒这么解释,临近暴走边缘的夏桓总算是没发火,两个人又返回到了草庐之中,商议如何引出静心庵里那个一直不肯出来的神秘人。
办法其实很简单,甚至还有些粗暴,只需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相信一定能引她出来的。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即墨寒与夏桓结伴出去狩猎,特意没带两个孩子,由赵显代为照看。
傍晚时分,有人惊慌失措满身血污,匆匆忙忙的跑回来报告,说自家少主与夏公子不知因何原因又打起来了,正在他们打得精疲力竭时,突然冲出几只狼,那狼群趁他们不备袭击了他们,然后两个人为了活下来,与狼群搏斗,击毙狼群的同时他们也双双遭受了重创,此刻已经是浑身浴血遍体鳞伤命在旦夕了。
小寒与小静骤闻大变,急得满脸煞白,妹妹终究是女孩子,她立刻就放声大哭起来,哥哥比较坚强,他强忍着泪水,脑中拼命想办法,希望能有个人救救自己的爹爹与夏桓叔叔。
天近黄昏,远水解不了近渴,下山请大夫已经来不及了,突然小寒就想到了勿思勿念的母亲,虽然没见过,但那似乎是他唯一能为父亲抓住的救命稻草了,他撒腿就向静心庵狂奔,边跑边交待他去请大夫救爹爹,赵显嘴角上扬,任他去了。
这边小静哭得昏天暗地,那边小寒也哭得死去活来,他拼了命的求勿思勿念兄弟俩,一定要救救自己的爹爹,两个小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足无措,弟弟勿念跟着干着急,哥哥勿思总算弄懂了小寒的来意,他赶忙进去求大人帮忙。
没一会儿,主持师太就随勿思出来了,小寒像是见了救星一样,边哭边述说自己爹爹的遭遇,那师太越听越心惊,眉毛也拧得越来越紧,到后来都皱成了一个‘川’字型。
可见她虽然出家为尼,不愿沾染红尘俗事,但也不愿见死不救,她只是稍稍沉思了一下,就轻声细语的安抚小寒道:“小施主莫慌,贫尼这就找人救你爹爹,你稍安勿躁!”
主持师太没等小寒情绪稳定下来,就快步进了后院,时间不长,两道清瘦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出来了。
小寒泪流满面,双眼红肿,见到后面那个神情清冷,状若寒冰,一身灰色袍子的女子,他莫名就有种熟悉感,但父亲危在旦夕,他也没来得及多想,拉着那女子就往外跑。
勿思勿念兄弟俩本来也想跟着去的,却被主持师太给拦下了,一来两个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还可能会添乱,二来那个救治场面想必很血腥,幼童最好不要看到,免得留下心里阴影,所以师太才不让他们跟去的。
却说小寒拉着勿思勿念的母亲,后者拎着个药箱,踉踉跄跄的跟着一路狂跑,跑了一段路后,小寒嫌她跑得慢了,一把抢过药箱哭着恳求道:“求你救救我爹爹吧,听说他一直在流血,我们要跑快一点,我不想我爹爹出事,求你了。”
听了小寒的话,那女尼也加快了脚步,等两个人都跑到即墨寒居住的草庐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按照最早的计划,即墨寒与夏桓鲜血淋漓的被人给抬回了草庐,两个人那凄惨状赚足了小静的眼泪,让所有人都有些不忍心了,赵显很想说出真相,让小姑娘停止哭泣,怕她哭坏身子,可这戏又不得不演得逼真。
等到小寒请来大夫时,小静已经哭得奄奄一息了,那女尼顺了好久的气,才稍稍缓过来,她见到两个血淋淋的人等着救治,丝毫也不敢耽搁,尽管胸腔仍起伏不定,她还是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面给人诊脉。
首先她给最近的夏桓把脉,她正在细心感受着夏桓的脉搏,所有人却都在盯着她看,她一心都用在了救治伤者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
即墨寒虽然满脸血污的躺在临近的担架子上,但他此刻的眼睛明亮得就如那天空最亮的星星,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在为夏桓诊脉,一身女尼装扮的女子。
可眼前女子哪里是自己那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啊!她一身素袍,脸上无悲无喜,除了刚开始的那一丝焦急与慌乱之外,竟没有半点人间烟火气,仿佛她一出生就是出家人,这哪里是记忆中的静儿啊!
夏桓对眼前人也感到陌生,既不是静儿,他就有些排斥她为自己把脉。
那女尼诊脉良久,也没个结果,见夏桓不配合,她神情有些古怪,却也没立即说什么,她又转到即墨寒跟前,也没有嫌弃他满身血污,而是轻轻的将他的胳膊放平,再细细感受他的脉搏。
过了许久,她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们……你们身体可有哪里不适?我通过脉象确认你们没有大阻,至于身上的伤口应该……应该不致命,赶快去烧大量沸水,我要清洗过伤口才能进一步确认你们的伤势。”
赵显假装急急忙忙去烧水,退出了草庐,而那女尼就开始清理即墨寒与夏桓的伤口。
为了这场戏更加逼真,即墨寒与夏桓两个人也是豁出去了,他们真的在自己身上挖了七八道血口子,就是模拟动物的抓伤。
至于他们身上那些血半真半假,大多是一头狼的血,少部分是自己的血,但他们的伤口却真的在不停的渗血。
许久之后,沸水终于可以了,那女尼细心清理了即墨寒与夏桓两个人的伤口,又上了药膏再轻轻的包扎好,等所有伤口都处理完毕后,时间已是二更天了,看得出来她已经精疲力竭了。
草庐这大半天闹得人仰马翻的,谁也没空去准备吃食,赵显只好满脸歉意的拿了五十两银票出来,对那女尼躬身行了一礼:“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黄白俗物就当我们礼佛的一点心意吧!”
那女尼没有收,而是先在身前做了一个出家人常有的手势,只见她竖起右掌大拇指弯曲,微微躬身回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早已不问世事,这些俗要来何用,徒增业障罢了!两位伤者目前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心养护,切不可再动弓箭,若伤口裂开,伤上加伤可不是闹着玩的。贫尼这就先回去了,他们的伤有任何问题,就送个信去静心庵,贫尼定会尽心尽力医治他们的。”
赵显连连点头答应,就要亲自送那女尼回静心庵去,谁知道她竟断然拒绝赵显的好意,说出家人一身正气不惧鬼神,赵显不放心,暗中护送了一段路,就被发现了,那女尼竟大声的阻止:“这位施主,贫尼乃是出家之人,实在不敢劳您大驾,这深山老林中孤男寡女的,贫尼是怕人说三道四,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话一出,听得赵显一个踉跄,他本想再送一程的,但他瞬间就停住了脚步,忙将手上的灯笼递给了女尼,两个人在林中就此分道扬镳。
谁知他回到草庐却没见到自家少主,正在他纳闷时,夏桓却道出了少主的去向。
原来即墨寒在赵显送女尼出门时,就起身飞奔了出去,他一直远远的跟着前面两个人的脚步。
赵显离开后,那女尼独自走了一段路,即墨寒能感觉得到她正在瑟瑟发抖,虽然再翻过一个山坡就能看到静心庵了,但一个弱女子独自在深夜密林中行走,心里难免还是会产生出恐惧之感的,她心里其实怕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