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沉寂了片刻，芈月又缓缓说道：

“陛下，您还记得，臣妾当初来大秦的时候吗？”

嬴渊想了想，笑着说道：“当然记得，那个时候的你，还不愿嫁给朕。”

“你来到秦国，更多的是为了楚国，后来随着朕马踏江湖，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芈月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是啊，这么多年，陛下还记得。”

“臣妾都说不清楚，究竟是在陛下您马踏江湖的时候，臣妾爱上了您。”

“还是臣妾第一眼见到您的时候...”

“太久了，分不清了...”

她说话的声音愈发微弱。

不过，靠在嬴渊怀抱里的力道却越来越强。

似乎不想放手。

而嬴渊也紧紧的搂住她，

“怎么想起来，跟朕说起往事了？”

说句白话，都已经老夫老妻了，对于曾经过往的事情，嬴渊想起来，也只是一笑了之。

可对于芈月来说，那段回忆，值得时时想起，

“臣妾只是觉得年轻真好，那个时候，从不想着，有朝一日，会离开陛下。”

嬴渊眉头一皱，“不要胡说，朕要你永远陪着朕。”

芈月轻轻点了点头，“陛下，臣妾来到宫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似乎每时每刻，都在陪着陛下您，又似乎身在宫中，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陛下几面。”

“臣妾真的好想好想，就这样陪着陛下，陪着陛下看日出日落，陪着陛下说一些往事...”

“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陪着陛下就好...”

她的眼皮突然迎来些许沉重。

像是困了，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是她又不想睡下去。

嬴渊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没过一会儿。

芈月强打着精神，继续说道：

“陛下，从成华殿到宣政殿这段路，真的好长好长。”

“如果没有这段路该多好，这样，臣妾就能多陪陛下一些时间了。”

嬴渊忍不住有些动容，他想说些什么，可那嗓子眼就像是卡了东西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从芈月病重之后，对方每天做的事情，只有三件。

第一，吃药。

第二，关心嬴渊的近况。

第三，了解楚国那边的情况。

即使到了如今这一步，芈月愣是向嬴渊只字不提楚国，或者是她那个侄儿。

因为对芈月来说，开口说话，真的成为了一个负担。

她不想费力的说一些事情，而没了力气说她与嬴渊之间。

到了如今这一刻，二人已经心照不宣。

又不知过了多久。

芈月用了最后的力气，亲吻在嬴渊的脸颊上，眼眶含着泪，喃喃说道：

“陛下，臣妾要走了，不能陪您了，不要怪臣妾。”

“待臣妾走了，陛下不要哭好不好，不要哭，臣妾不想看到陛下伤心...”

她的一滴眼泪，落在了嬴渊的手背上。

她小心翼翼地，用着自己的衣袖，想将嬴渊手背上的眼泪擦拭掉。

可是却发现，两条臂膀，像是不停使唤了一样。

她尽力了，凄惨一笑，

“陛下...”

“若有来生，臣妾不要和亲...”

“臣妾无论身在何地，都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您...”

“陛下...”

芈月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

但是她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刻，在尸山血海之上，建立伟大国度的千古一帝，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