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淮安破涕为笑,像是心头的大石头突然落地,猛地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我必为盟友绝非劲敌!”
眼眶又有些发热,他这些日子悬在心头的重压总算轻减。
“贺兰鸦,我跟你是一路人,往后不会有刀兵相见的那一天...我好高兴。”
他执意要统一天下,可这人若是坚持固守渭北,那便坏事了。
“淮安高兴,我也高兴。”
贺兰鸦唇角勾出一抹笑来回他,眸中像是渡劫飞升了一般安心。
梅淮安愣住了。
这人叫他什么?淮安?还说什么你高兴我也高兴。
啊,又开始上头了!
他眸中闪过慌乱:“你......”
贺兰鸦此刻满心满眼的望着眼前这个人,像是昏暗的前路突然就有了亮光。
是的,昏暗的前路。
岭南恶行累累,燕西狼子野心,辽东虎视眈眈。
连正统的中州他们都敢夺,下一个亡的是...谁说的准!
贺兰鸦一直在逃避,他仗着自己还有能力周旋,便刻意忽略永久安定的路。
毕竟那条路太冒险,胞弟又迟迟不争气,叫他一个人如何敢拼?
可是此刻,眼前人站他面前一句‘生死不弃同路人’,他便顿时安心了!
这些年的踌躇和重负似是突然有了宣泄口,叫他如何不激动。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不是一个人头疼欲裂的教导胞弟,事事费心。
不是一个人如履薄冰的独守渭北,提心吊胆。
眼前人问他敢不敢?
他贺兰鸦赌上粉身碎骨拼一回,敢了!
他朝对方说话,眸中浅笑如沐春风。
“淮安,我当真高兴。”
“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敢把我从龟壳里拽出来的人。”
梅淮安脑子开始一阵阵发晕,看着对方朝他笑,他就上头!
“啊,你,你说什么......”
“是龟壳。”
贺兰鸦说的认真,没觉得这样说是自辱身份,他如今跟眼前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我在这个壳子里畏首畏尾多时,该是我多谢你。”
“我若缩起拳脚一辈子,万一哪日渭北被群起而占,必将抱憾终生!”
“......”
原来如此。
梅淮安听的心头发热,他在这人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吧?
他走到自己的蒲团边盘腿坐下,面朝站着的人坐好,扭身吹灭了自己那盏佛灯。
“那我们便来聊聊怎么把你的拳脚尽展出来,今夜不眠?”
“——乐意至极。”
贺兰鸦从边上端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壶清茶几只杯盏。
片刻后。
两人执起杯盏同举,面对面的盘腿坐在蒲团上。
周遭点点小烛闪烁,映在他与他皆是少年得志的面庞上。
杯中无酒,也能言欢!
......
三月二十,今夜佛堂不供佛,供他二人促膝长谈。
人生难得知心人,飘摇数载终得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