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嗓音断断续续的,语调也跟着颤——
“你怎么不...杀了我,往身上砸是死不掉的,梅淮安,你该往我头上砸。”
他已经从贺绛嘴里问出了所有的事。
燕西君主诱哄太子骗走国库,又冷眼旁观的看着梅氏兵败。
甚至利用他想把梅太子骗回燕西除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最后把他这个亲生儿子当成替死鬼送到辽东来。
狼子野心,恩将仇报。
他都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了然心间。
犯下此等骇人恶行的....是他生身父亲。
燕凉竹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会变成一个被权势蒙蔽双眼的禽兽!
“你杀了我吧,从再相见的那天...在山谷里就该杀了我。”
如今梅氏兵败已成定局,多说无益。
他只知道,父亲把他此生唯一珍重的人....害到国破家亡了!
这是他跪地磕头都挽不回的重创,他无力改变也无颜面对。
所以——
他此刻只求一死!
能死在这人手里就当是赔罪了,没有脸出现在这人面前。
“该死的人是我,我该死......”
“如果我没有跟你通信,如果不是我非要与你通信,我们若是能老死不相往来......”
假如他回了燕西之后,就断掉与中州太子的一切联系。
那就不会叫人窥探信件,更不会让人利用他与太子建立的隐蔽渠道,瞒天过海跟太子联络上。
继而...花言巧语骗走中州国库。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他燕凉竹而起。
“......”
他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可墙角那人根本一句都没听进去。
正处于失智中的梅淮安,依旧凶狠又布满戾气的警惕着周围,显然是不叫任何人靠近半分的。
“......”
贺绛把被子放到桌边凳子上,转头扯过在洗手架上放着的干净帕子,看也没看的往自己额角捂。
他手上的血色顷刻间就把帕子染脏了,但此刻无瑕顾及自己的伤。
一手捂着额角,另一手直接拽住燕凉竹的胳膊往屋里扯。
燕凉竹肋骨被砸断了,疼的吸着气说:“你放开我,这是我跟他的事,这是我欠他的,你放开......”
他愧疚到想趁那人神志不清的时候,送上自己一条贱命。
“闭嘴!”如此混乱的场面,贺绛吼他,“燕西欠他的东西不是你一条命就能还清的,你们的恩怨至少等他清醒的时候再说,你会说话就好,你既然有手有脚没变成哑巴还能走路,你就该像他说的一样想想往后能做什么!你往后的路要怎么走!”
他疼的皱眉,说话语速飞快。
一路拽着燕凉竹的胳膊没放手,就这么把人甩进房间里。
额头上的帕子已经浸满了血,此刻放下手也不会掉下来。
燕凉竹扶住门框红着眼吼他:“我要如何走下去,我凭什么走下去!我哪儿还有脸活着,你管我干什么!”
“......”
看人还是一心求死的状态,贺绛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