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忘呢!”
娃娃摇头晃脑,稚嫩童音拖出长腔,响在破旧的小农院里。
“《国赋经》大士,京万林——”
“金昭也,地居四海,其形似叠峰,其质如猛雄,东观辽原三千里,西入绿野遍连天,北上漠土雄雄,南下寒海夭夭。炎黄轩辕,广为其功,今世浮屠万间当以梅帝仁德为拢,天地立心、生灵立命、继绝往圣、劝导人轮,皆为造化之极也。金龙为韵,昭华千里,是为金昭!”
“爷,我背完了,一字不差!”
“好孩子,你可知道这都是啥意思?”
娃娃目色迷茫着摇头,爷爷又说:“不碍事,我再问你,咱金昭国姓什么?”
“这我知道!自然是姓——梅!”娃娃答的干脆。
“对喽!知道这就够了,什么保燕降梅,听那狗屁不通的歪理做什么,你只记住天下姓梅就是,由他们闹去。”爷爷站起身,“走,进屋吃饭。”
娃娃起身跟着往屋里回:“爷,可我还是害怕.....你说咱们主君是坏人吗?”
“屁大点儿的娃娃心思还不少。”爷爷问,“那你是咋想的?”
“.....我也不知道,可夫子们都说国赋经是大义,梅帝一统五州功德无量,咱们主君为什么要拿太子的东西啊?太子可是姓梅呢。”
“那谁知道呢,心坏自有天收,这不,老天爷就来收他了。”
娃娃咯咯笑起来:“哪儿有老天爷,我咋都没见过。”
“傻娃娃,金昭为尊,储君在上,太子就是老天爷。”
“太子是天?”
“是天。”
“那咱的主君为啥不能是天?”
“缺德。”
“......”
这普普通通的爷孙俩,只是燕西万万家其中的一家。
他们围着灶台吃饭,外面闹便闹去,不影响他们今天晚上吃葱花炒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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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在街上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但抬头瞧见梅淮安一行人骑马进城,还是瞬间就安静下来。
行人都往街道两边避让,给高壮的战马让路。
百姓们几乎都噤声了,站在街道两侧安安静静的低头避势,不时悄悄瞄一眼骑在马上的太子殿下。
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竟是如此小的年纪。
这就是梅氏太子啊。
之前的传言满天飞,什么太子已经被杀了,太子死于长安宫,太子去了渭北饱受折磨奄奄一息......
但此刻传言自破,骑在马上光鲜亮丽英姿勃发的人,正好好的坐在这里。
他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未来还要接梅帝之印执掌天下,俾倪五州。
战事兴起已经不是一两日,从战书送达那天到现在,已有数月。
百姓们都知道小太子大费周章领兵进城,是来干什么的。
暂且不论君臣有别,用他们的话通俗来讲——
家里大人病故,家园财产被夺,如今孩子攒够本事了便来一家家的上门讨说法,理所应当!
梅淮安骑在马上,视线扫过百姓们的脸。
他原本都做好了硬着头皮承担仇视的准备,但却意外发现,几乎没什么仇恨的目光。
百姓们看向他的眼神里有好奇有鼓励,有胆怯和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平静。
管谁愿意你死我活的争高位,只要不侵占百姓利益,闹就闹吧。
毕竟西州城也不是第一次被梅氏围攻了,早几十年前梅氏就来过一回,一回生二回熟,围吧!
梅淮安骑在马上看破了这层意思。
他原本就没奢望燕西百姓能向着他,不仇视就已经很好了,应当感恩。
他朝百姓们抱拳笑了笑:“叨扰了。”
也就是这么一笑一抱拳,百姓人群里不知是谁先带头的,很快就哗啦啦跪倒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