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鸦!”
登基第四年,又是一年除夕夜。
梅淮安醉醺醺的抱着两只孔明灯,跑到寝殿门前冲屋里喊。
腔调拖着含糊长音,一听就是喝了不少。
明黄色的外衫稍微散开些,头上的金龙发簪都快掉了也顾不上扶,抱着怀里两只孔明灯跟宝贝似的。
他跑过来喊了两嗓子,后面才有一群宫人和侍卫追过来。
“皇上!皇上您慢点儿.....”寒翅跟在后面气喘吁吁。
按理说他是会功夫的,能跑成这样可见刚才发生的事有多闹腾。
“贺兰鸦——”
梅淮安不搭理别人,靠在寝殿门口的柱子上扯着嗓子喊。
语调吊儿郎当的,活像是撩拨心上人的小流氓。
喊第三声的时候才听见屋里有脚步声。
随后殿门就被打开了。
一股被地龙烘过的紫叶檀香味儿,扑鼻而来!
他醉醺醺的眼前出现一道墨绿色身影,冷冽依旧。
“堵着门喊什么?”贺兰鸦问。
他穿着黑金描纹的短袄,精致贵气,外面披着一件带有黑熊毛的墨绿色大氅,一如既往的雅姿出尘。
梅淮安看的眼前一亮,带着酒劲儿直接往人身上扑!
“谁家小和尚生的这般俊俏,让我瞧瞧.......”
就是这个味儿,香!
“一身酒气,”贺兰鸦把人推开些,握着混账皇帝的手臂打量这张脸。
醉了的人脸颊红扑扑的,望过来的目光有些懵懂,是平时难得一见的可爱。
这让贺兰鸦唇角忍不住上扬。
“回来便回来,还要把我叫出来迎你,除夕也不让人安生。”
说着话,他把掌心捏着的黑檀木手串勾到手腕上,腾开手扶着醉鬼。
目光很快瞥见怀里有两只灯笼,温声问他。
“抱着灯笼做什么,不嫌冷?”
搂灯笼的一双手都冻红了。
“是孔明灯.......”
梅淮安瞬间抱的更紧,意识不清还警惕的转头看周围。
“....我的!不准抢,裴不知呢?”
“什么稀罕的好物件,”贺兰鸦转头看寒翅,“谁给的?”
“昂,是抢来的,”寒翅在旁边刚擦完汗,解释着,“皇上在宫宴跟大将军玩投壶,多喝了两杯,随后就嚷着要找您一起看梅花儿。”
“都等不及坐轿辇,非说晚了梅子就长出来了。”
“后来在路上碰见要放孔明灯的裴王和宋医师,皇上就....就冲过去抢人家的灯笼,裴王就上来夺,两人在御花园外面的宫道里抢了半天......”
当时他俩飞檐走壁的踩着墙头雪,打成一团。
把寒翅和鹰爪他们看的心惊肉跳!
一群侍卫淋着雪朝墙头伸手,生怕皇上掉下来摔了。
“燕大人也在旁边呢,说给皇上和您准备的有,让他不要抢人家的。”
寒翅叹气:“....可皇上不听。”
跟土匪似的抢了就跑。
“......”
难怪这好好的外袍也乱了,簪子要掉不掉。
贺兰鸦无奈抿唇,抬手给他家小皇帝把簪子插好。
尽管已经是九五之尊——
但淮安心底依旧存在少年意气,喝醉了就意气更浓。
这会儿抱着灯笼把额头贴到他肩侧,乖乖被整理头发,嘴里还嘟囔着。
“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咱俩的灯笼,裴不知想抢,他做梦!”
寒翅:“......”
颠倒是非,指鹿为马。
贺兰鸦却说:“那快放了吧,省得再追来问你要。”
嗯?
梅淮安咧嘴笑起来:“好,现在就放!”
“冷不冷?”贺兰鸦低声问,捧着眼前人冰凉的脸颊揉揉,用掌心暖着。
随后朝寒翅丢了个眼神,让他去把火折子拿来。
这是真要把抢来的灯笼给放了。
寒翅:“......”
助纣为虐,罔顾礼法。
嗐,不过这些年也见怪不怪了。
他家两位主子黏糊至极,偏颇的令人发指,这都是常事。
*
寝殿门前的走廊下只剩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