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住酒店长夜漫漫，有点无聊，所以找杜磊司吹牛打发一下时间。

我计划了一下第二天去一趟成都。

深夜一点正准备要睡，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原本以为是垃圾信息，结果让我意外，是陈瑶瑶一条消息：不是不想理你，是不敢理你。

看到这条消息，我心情有些复杂。我们分开四年了，本来是想让时间慢慢冲淡一切，但我们又相遇了。

我回复陈瑶瑶：我们聊业务吧，你是我的客户，邀请你单独聚一下，这是任何一个老板对客户最基本的尊重和重视。

我找这个理由约陈瑶瑶单独见面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消息发出后，陈瑶瑶并没有立即回复我。显然，她很纠结。

二十分钟后，陈瑶瑶终于回了一条消息：不是不想跟你单独见面，是不敢。

我理由充分，且态度明确地回了她一条消息：客户是上帝，我跟上帝见面只谈业务。

陈瑶瑶又来了一条消息：好吧，明晚见，在业务上我尽力帮你，刚创业不容易。

这一夜，我没睡踏实，几乎是半睡半醒，期待与瑶瑶单独聊聊。

第二天晚上八点，我租车去接陈瑶瑶来我住的酒店共进晚餐。

这一次，陈瑶瑶特意打扮了一番，长发做了个发髻盘在头上，脸上化了淡妆，浓淡相宜，看起来特别精致。眉毛弯弯是特意修饰过的，很养眼。红红的嘴唇娇艳欲滴，性感而又诱惑。上身是紧身衣，下身是超短裙，对男人而言很有视觉冲击力。

酒店餐厅落座后，瑶瑶并没有和我面对面坐，而是挨着我坐。

不管女人嘴上怎么说，她的身体是诚实的。

我把菜谱递给她，让她选适合自己口味儿的菜。

陈瑶瑶没接菜谱，她说，工作餐，一切从简。

我仍然把菜谱放在她面前说道：“你现在身份变了，口味儿也会变的，不是我们当初一起在食堂吃大锅饭了。”

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菜谱上，而是缓缓扫视着餐厅的每一个角落，若有所思，说道：“我还是怀念当初吃大锅饭的日子，虽然饭菜差了一点点，但陪我的人却有那么多，姚依娜、唐婉、甜甜、丽莉等，生活虽然有点苦，但日子过得却很甜。”

“你都把我漏掉了，看来我是你黑名单中的榜首。”我一边应着，一边选菜。

我突然回想起陈瑶瑶以前最喜欢吃的两个菜“宫保鸡丁”和“鱼香肉丝”，于是就选了这两个菜。另外点了“水煮鱼片”和“夫妻肺片”，以及一个蕃茄鸡蛋汤。四菜一汤两个人基本上是够的了，反正陈瑶瑶又不点菜，只好我自己来啰。

她笑：“不是把你漏掉了，是把你忘掉了。”陈瑶瑶转过头来看着我又补充了一句：“你好，陌生人。”

“哈哈，我不是陌生人，而是外星人，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地球了。”

“你好，外星人，你怎么窜到地球上来了，我本以为我们不会再相遇的。”

“小行星也有撞上地球的那一天。”我说。

服务生把菜端上桌，我给陈瑶瑶的高脚杯里倒少量红酒，我也给自己倒上酒。

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陈瑶瑶并没有急于拿杯，而是微微俯首，轻闻酒香，淡淡一笑，说道：“高总已不是当年的高伟了，身份变了，口味也变了，啤酒再也喝不出醇香了，而是潲水的味道。”

我笑道：“高伟还是当年的高伟，瑶瑶不再是当年的瑶瑶了。现在的瑶瑶如果还是当年的瑶瑶，尿我都能喝出酒的味道来。”

她转过头去笑。

那年那月，她是捧腹大笑。现在，她是抿笑。简单的笑，也似乎有了岁月的痕迹而变得有些生疏。

我端起酒杯等她举杯。

陈瑶瑶持以杯脚，一摇二看三碰杯，观之酒色，闻之香醇。酒杯划过红唇，一点一滴，入口，入喉，入心，回味红酒的香醇，动作之优雅而又娴熟。她放下酒杯，脸上又飘起一抹醉人的红，似乎有些陶醉。

不是被红酒陶醉了，而是跟他曾经最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品酒陶醉了。

当初那个纯朴的女孩儿已得变得成熟而优雅，更有女人味儿了。

我抿了一口红酒，放下酒杯，我夹了一筷子菜喂她：“尝尝你最喜欢的宫保鸡丁。”

她把菜含在嘴里没有咀嚼，侧脸看了我几秒，吃完嘴里的菜，她坐直身子，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宫保鸡丁？”

“我不但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而且……”

她侧脸看着我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我还知道你胸口上方有胎记。”我说。

“你应该把所有的统统忘掉，为什么不忘掉？”

“忘不掉，那是因为……”我说。

“我不需要知道后面的‘所以’，我们今晚是来干什么的？”她问。

“谈业务上的合作。”我说。

“不许跑题。”陈瑶瑶夹了一筷子菜边吃边说。

我端起酒杯又跟她碰杯：“谢谢陈老板在业务上对我的大力支持，公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名花有主了。”她说。

“喝喜酒的时候记得打声招呼。”我说。

“不谈与业务无关的话题，说一下吧，你是怎样一步一步爬到老板这个位置上来的？”她说。

“说来话长，我只能用余生回答你。”我端起酒杯示意跟她碰杯说道。

陈瑶瑶端起酒杯轻晃两下，凝视着挂在杯壁上的红酒笑而不语，然后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餐厅的每一个角落。启唇，轻抿，滑动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我给她高脚杯里添了适量红酒，拿起她的筷子夹了鱼香肉丝喂她，并说道：“尊敬的客户，伺候好上帝是每个厂家老板的共同责任。”

她，咀嚼，抿笑，无言以对。

我自己也不能落下，该吃该喝走起，桌子上的菜我只管往我自己嘴里运输，我的嘴仿佛是一台功率强大的粉碎机。

她笑道：“动物凶猛。”

她脑袋里一定有鳄鱼或老虎撕咬猎物的画面，并且与我吃饭时的饿相联系起来才说了那句话。

我凑近陈瑶瑶，闻了闻她身上的香味儿。

她故意挪了一下身子，我厚着脸皮说道：“还是我曾经最喜欢的百合香味道。”

陈瑶瑶不吭声，只是微笑。

又跟她碰杯：“尊敬的客户，让你吃好喝好是我的责任，干杯。”

陈瑶瑶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我拿起她的筷子夹菜喂她，并说道：“刚才是喝好，现在是吃好。”

陈瑶瑶吃完嘴里的菜，我抽了一张纸巾替她擦嘴。

“服务周到。”她说。

“上帝应该享受这样的待遇，希望陈老板在业务上多多关照。”我态度虔诚的说道。

“这些年你在事业上打拼，应该吃了不少苦吧。”陈瑶瑶关切地问道。

“创业初期，困难多少会有一点，以后有陈老板在业务上的大力支持，路走起来应该会顺一点。”我说。

“风雨之后，一定会见到彩虹。”她说。

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凝视着她：“你是一个好女人，值得男人拥有。”

陈瑶瑶把我的手拿开，她提醒我跑题了。

我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杜磊司来电，我按了免提键接通：“高总，材料不多，是否需要采购？”

我说：“知道了，明天我联系供应商采购，正在谈业务。”

杜磊司：“高兄，你现在是不是在床上谈业务？”

我说：“滚！胡说八道。”

杜磊司：“高兄，注意身体啊，别闪到腰了。”

我说：“废话，你高大爷国防身体。”

杜磊司：“高兄，你无论如何都要搞定客户，哪怕是出卖身子也在所不惜，全厂工人都等着你吃饭啊。”

我说：“放心，饿不死你，你高大爷又拿下一个女客户，漂亮又多金。”

杜磊司：“合同签了没有？”

我说：“正准备签。”

杜磊司：“高兄，女客户你记得要色诱啊，嘴上功夫不如腿上功夫。”

我说：“滚！我的客户是那种人吗？”

杜磊司：“高兄在泡妞界纵横多年从未失手，你的女客户是哪种人，你心里早做了记号，单子拿下才是硬道理，你回厂后我为你准备了六味地黄丸拌饭吃补补身子……”

我挂机了。

陈瑶瑶笑得脸都红了，她问我：“是杜磊司吧？声音有点像他。”

“对，就是这个家伙，从头坏到脚。”我说。

“杜磊司好幽默。”陈瑶瑶说。

“自从你离开后，我一直都在教育他好好做人，但效果不明显。他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好像我在打你主意似的。”我说。

“你是师傅，他是徒弟，你不是在教育他，而是在教他。”陈瑶瑶盯着我说。

我端起酒杯跟陈瑶瑶碰杯，并提醒她道：“你误会了，我是喜欢女人，他是霸占女人，我是忍住欲望，他是释放欲望，这就是我跟杜磊司不一样的地方。”

“跑题了。”陈瑶瑶抿了一口酒说道。

我和陈瑶瑶继续喝酒，我知道她以前酒量不大，现在貌似有了点长进，但她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酒后的女人更迷人。

我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有些许的复杂。她本来是不想单独跟我见面的，但没经住我死皮赖脸地纠缠。

一个女人曾经刻骨铭心地喜欢过一个男人，她是不可能轻易忘掉这个男人的。

我暂停了吊儿郎当，陪她慢慢品酒，气氛有些暧昧。

我们都是彼此把第一次给了对方的人，她从少女变成了女人，我从少男变成了男子汉。唯一不同的是，我是她的初恋，她算是我的0.5个初恋。

一瓶红酒被我们两人干完了，我说再来一瓶，她摆摆手。

陈瑶瑶酒量没多少长进，双颊变得通红。

陈瑶瑶说要回去休息，我让她去我的酒店房间休息一会儿，在我的再三挽留下，她带着醉意进了我的房间。

我扶陈瑶瑶坐好，递了一杯温开水给她，又端了一盘水果放在她面前。

她喝了半杯温开水，我用竹签叉了一瓣水果递给她。

陈瑶瑶在餐厅其实没吃多少饭菜，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我狼吞虎咽，空腹饮酒更容易醉。

我给陈瑶瑶端来一盆温热水，我帮她脱掉鞋子，亲自帮她搓脚、擦干，然后把她扶上床。

她说有点不好意思。

我说，你是我最尊敬的客人，最重要的客户，为你做什么事我都愿意，静静地躺一会儿吧。

我洗脸刷牙，洗脚，趿着拖鞋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手机处于静音模式，我不想影响她休息。

对于我们曾经那段美好的过往我不敢去想太多，我怕自己情感失控也把她拉下水。

现在，陈瑶瑶是我的客户，我的公司要存活下去，需要和每一个客户进行良好的合作。

杜磊司又发来一条消息：高兄，合同签了没有？

我回复：签了。

杜磊司：床上签的？

我回复：纸上签的，你逼事多。

杜磊司：你在什么地方陪客户？

我回复：酒店客房。

杜磊司：恭喜你，新郎官！

我回复：少屁话，厂里情况咋样？

杜磊司：一切正常，你的妞我也帮忙在伺候着，你安心跑业务。

杜磊司又发来一连串废话，我没回他。

我抬头瞄了一眼陈瑶瑶，她似乎睡着了，但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

她的右脚露在外面，按常理，女人睡觉都不喜欢把脚露出来，因为怕冷。

据此，我认为她酒醉后是真睡了。我轻轻拉了一下棉被盖住她的右脚。

我虽然有点醉意，但完全清醒，上半夜我没有睡意，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凌晨两点，人们都在熟睡中，喧嚣的城市也安静下来，我也顶不住困意，在椅子上打瞌睡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五点，有人早上是被尿涨醒的，我不是。这是我的生物钟习惯，跟尿涨醒是没有关系的，我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这个点醒来。

我醒来的时候，陈瑶瑶坐在我面前。

我问她几点醒的，她说三点。

我说：“你是被尿涨醒的吧？”

她摇摇头。

我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去床上睡一会儿吧，还早。”她说。

“不睡了，每天都踩着这个点醒了。”我说。

“是被尿涨醒的吧？”她问。

“不是，生物钟。”我说。

“你睡觉流口水了。”她说。

“有个美女在床上，睡着了也会流口水的。”我说。

“你跟以前一样，没变。”她说。

“不可能，那个肯定是变大了。”我说。

她有点害羞地看看我说道：“你……”

“年龄。”我为了证明清白补充说道。

“我说你没变，还是那么坏。”她说。

“昨晚我不是什么都没干？”我说。

“干了，你帮我搓脚了，好感动。”她说。

“其实我是想帮你搓澡。”我说。

“你……”言毕，陈瑶瑶捂住脸有点害羞。

“你那香港脚熏得我不敢上床。”我说。

“哈哈哈，有吗？”她笑道。

“有狐臭的人自己都闻不到，何况香港脚。”我说。

“我有狐臭？”陈瑶瑶很不放心地问。

“我昨晚又没跟你同床，无法确定。”我说。

陈瑶瑶动手了，捶了我几下。

“三点钟你醒后，这两个小时你在想什么？”我抛出了一个敏感话题。

“你情商高，别问我。”她说。

我给陈瑶瑶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她手上。我说：“早上起床有两件重要的事，出水和进水。”

陈瑶瑶喝完水放下杯子，她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说道：“你有些地方还是没有变，依然那么帅气。”

“又不能当饭吃。瑶瑶，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认真回答我。”我说。

她点头。

“你在成都张总和重庆刘总手下都干过，我跟张总和刘总合作这么顺利，我认为这背后一定有你大力推荐，对吧？”我说。

“应该有，你刚创业最缺的就是资金和客户，我不是想帮你，我是可怜你。”她说。

“有人可怜我已经不错了。”我说。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快七点了，陈瑶瑶洗漱完毕轮到我了。

我原计划在酒店吃早餐，她不同意，非要我去路边小店吃包子和豆浆。

我点了一份小笼包，两个菜包，两个肉包，两杯豆浆。

陈瑶瑶吃了一个菜包，一个肉包，一份豆浆，剩下的全归我了。

她喝豆浆的时候总是看着我，她说我饭量还可以，为什么长不胖。

我说：“想长胖的人往往长不胖，不想长胖的人偏偏长胖了。就比如，你想要的东西就是没有，你不想要的东西别人拼命给你塞。”

陈瑶瑶若有所思。

吃完早餐，我本来想送她回去上班，不过我还是试探了一下：“瑶瑶，重庆有哪些地方比较好玩儿，你可否当个向导？”

陈瑶瑶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好玩儿的地方挺多，你不忙业务吗？”

“劳逸结合，玩儿一下呗。”我说。

陈瑶瑶肯定知道我玩儿的是套路，看破不说破而已。

“那好吧，带你玩儿一下，下不为例。”她说。

陈瑶瑶带我去重庆着名景区玩儿，一路上我们玩得很开心。在景区我俩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她依偎在我肩膀上，指着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问我：“高伟，你说是不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肯定是啊，要不然两只蝴蝶会打架的。”我说。

她看着我笑得很幸福。

“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她问。

城市套路深，想了解我的感情问题。

“新娘待定，你准备个大红包。”我说。

有了答案，陈瑶瑶立即转移话题：“你的公司生意还可以吧？”

“有你这样的客户大力支持，喝粥还是没问题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我说。

我四下看了看没人，蜻蜓点水吻了陈瑶瑶一下。

陈瑶瑶抬头看了看天空，目光有些飘移。而后低下头折了一截树枝拿在手里，再折断成一厘米左右的一小节一小节。

这不是她无聊，而是在思考什么。

我把手搭在陈瑶瑶肩膀上，我面带微笑，直勾勾地看着她。陈瑶瑶不好意思侧过脸去，说了一句：“脸皮厚，盯着人看。”

我凑近她耳朵说：“我脸皮从来不薄。陈老板，你打扮这么漂亮，就像刚才翩翩起舞的那只雌性蝴蝶。”

“那只雄性蝴蝶已经飞走了。”陈瑶瑶说。

陈瑶瑶暗示我已经离开了她。

“只要雌性还在，雄性就会飞回来。”我说。

她哈哈哈。

陈瑶瑶转过脸来瞄一眼我，那眼神是奇奇怪怪的。

我捉住她的手，说道：“你昨晚熟睡的样子好迷人，我想咬一口又怕中毒。”

“中什么毒？”她问。

“中爱情的毒。”我说。

“是我中毒太深了，那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翻旧账，我已经放下了，我们现在是客户和厂家的关系。”她死鸭子嘴硬地说。

我拉着她的手散步，抬头看看蓝蓝的天，低头看看碧绿的水，还有路边那些花花草草。

我说：“尊敬的客户，我们又回到了当初的感觉。”

其实，陈瑶瑶心里有这种感觉，我替她说出来了。

“那种感觉已经没有了，失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陪你聊聊天是你厚着脸皮邀请我来的。”陈瑶瑶轻描淡写地说。

我牵着她的手一路走一路看，花花草草那么鲜艳和翠绿，惹人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