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云裳停下脚步,兰贵人快步上前,恭敬地福一福身:“妾身见过瑾妃。方才...多谢瑾妃了。”
李云裳只浅浅一笑,回了颔首礼,便兀自离开了。
兰贵人愣在原地,怔怔望着李云裳的背影。她不懂李云裳是何意,这到底是接受了,还是没接受?
欣婉仪从后头过来,路过兰贵人时,冷哼一声,扔下一句:“只可惜啊,你的姿色不能同你的话般灵俏。这等姿容,随便寻个宫婢就能将你比下去。”说完昂着头走了。
当面评论女子容貌,实在小人行径。
兰贵人眉头微蹙,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脸颊。
她自知相貌普通,比不得旁人,但也绝不是欣婉仪口中那般难看之人。何况她身上还有自小养出来的端庄矜贵之气,也能略略弥补容貌不足。
兰贵人还没从刚才的郁闷中抽回神来,贞常在就走到了她身侧停下,阴阳怪气道:“一个刚进宫的人,脚跟还没站稳呢,就急着露脸了。听说你是太后的表侄女,也没见有多聪明嘛。”
不等兰贵人回怼,贞常在就扭着腰肢的走了。
明明也是个官家女子,怎么就浑身一股子风尘味儿呢?
舒美人同其他几位新封的采女走到兰贵人跟前,齐齐对兰贵人福了福身。
舒美人望着走在前头的贞常在,柔声道:“贞常在真是生了一双好眉眼。若妾身是男子,也定会被她迷住的。”
兰贵人睫毛微颤,这个舒美人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
舒美人转过头来看着兰贵人,目光柔和,嫣然含笑:“可惜这样得来的喜欢并不长久,还是像姐姐这般耐人品味的好。”
不管舒美人此举何意,她都没表现出敌意,终归是要回以友善的。
兰贵人微笑着冲舒美人点点头,款步离去。
兰贵人并没立刻回楚玄赐住的和悦宫灵韵殿,而是径直去了慈安宫,给寇太后请安。
“起来吧。快快快,赐座赐座。”寇太后见了兰贵人来,笑得合不拢嘴。
兰贵人性子温和、纯善。对于这个表侄女,寇太后是喜欢得很。
“你呀,打小就是这般乖巧,诸多后辈女子里,哀家最喜欢的就是你。”
兰贵人被夸得很开心,却没因此沾沾自得。
她眸子清明澄澈,笑意浓浓地望着寇太后:“姨母过誉了,您若再夸下去,侄女儿可是要骄傲自满了。”
“瞎说。哀家还不了解你?你被哀家自小夸到大,要翘尾巴早都翘了。”
看着姨母这般乐呵,兰贵人也忍不住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方才的不快全被抛之脑后。
开心总是不长久的。寇太后话锋一转,就将她的郁闷心情又勾了起来。
“今日第一次去给皇后请安,见到那些妃嫔感觉如何?可有被刁难?”
兰贵人脸上的笑容一滞,眼睛下意识地往下看去,食指也不受控制地轻轻挠着大拇指背。
寇太后见状,敛了笑容,严肃起来:“告诉姨母,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给你找不痛快?”
“姨母,无人为难代儿。是代儿自己不争气,才入宫就想母亲和爹爹了。”
“你呀,哀家还不了解你?你是最不擅撒谎的。只要一说谎话,那眼珠子就往下垂,不停地抠手指头。”
见兰贵人窘着一张脸不说话,寇太后心下一软:“罢了罢了。你这孩子,从小就要强,什么都自己闷着、抗着。要不是身在官宦之家,有人护着一二,怕不是要变成个受气包了。”
寇太后这话一下就把兰贵人给逗笑了。她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意识到失礼,又赶紧用帕子掩着嘴,低低地笑着。
“在姨母这儿,无须拘礼。想笑就笑,想哭便哭,做人还是痛快些的好。”
“是,姨母。那代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两姨侄对视一眼,开怀畅笑。
笑过一阵儿后,兰贵人犹豫着开口道:“姨母,今日多亏了瑾妃,代儿也算长了一智。”到此,便再不言其他。
寇太后知道,代儿愿意说的自然会说,不愿意说的怎么问都是无用。只这一句,她心中也能有个大概数了。
瑾妃?
没记错的话,几年前还是个容华,当时她还因其诞育皇子有功,特意召见了她。
一晃五年过去了,她都晋为瑾妃了;如今还被代儿记了恩情。
听闻皇帝对李家多有防范,她这一帮,可不简单啊。
宁常在一回到鹤轸宫菲微殿,就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百无聊奈地拨弄着桌上的杯盏。
“娘娘,今儿个起得比往日早,昨儿晚上您又睡得不安稳,不如这会儿去歇息歇息吧。”七巧轻声道。
“不睡了。今日见了那些个新入宫的,我就更睡不着了。”宁常在长长叹息道。
她原本还是个御女,几年都不得皇上宠爱,眼看容颜渐老,她本以为这路就算是走到头儿了呢;却不想,皇后仁慈,在皇上跟前美言,算是给个恩情,将她提为了常在。
她也不知这是该欢喜,还是该觉得可悲。
别人晋位份,是靠的子嗣,靠的恩宠;她呢?靠的却是怜悯和无功无过,实属可笑。
她本无心争斗了,可今日见了那些个娇嫩面孔,潜藏在心底的不甘又涌了上来,灌了满腔。
坐以待毙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