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被立为太子的,要么德才兼备;要么就得有大德,能听取忠臣良将之言,国泰民安、国富力强方能有望。
幸而经过她试探,又辗转得知楚允礼资材平平,这才松下不少心;但她并未就此完全卸下“防备”,皇后德行高雅,楚允礼定会受她的嘉言懿行影响,成为一个谦恭温良、宽厚仁德、纳谏如流的温润君子。而这样的人,正是那些大臣心中理想的明君形象之一。
为此,李云裳便安排了下去,悄无声息地送了五个宫人到澜意宫颜悦殿伺候,命他们时常在楚允礼的耳边嚼是非、煽邪风、挑拨离间......总之,一切能够毁掉楚允礼那颗纯善之心的事,皆可做!以此,来让楚允礼生出逆反暗毒之心。
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操纵他的内心,让他为欲.望为所困,深陷痛苦不能自拔!
就算如今被皇后发现了也无妨,拔除藏在楚允礼身边的那些小人也无用了,已经为时已晚。
三年。
那些人在楚允礼身边日夜陪伴了三年,也就“言传身教”了三年。
小孩子学东西最是快,记性也最是好,且脾气秉性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
如今的楚允礼根基已坏,任凭皇后如何努力纠正,也是徒劳。
且皇后又除了陪伴楚允礼多年,已经有了感情的宫人,说不定母子俩还会心生嫌隙呢。
李云裳想着想着,突然轻轻地低声笑了起来。
侍立一旁地宫人见主子没来由地一个人低声发笑,心里不禁发起怵来。
澜意宫这边,楚允礼在午膳时间下学回到澜意宫,匆匆用完午膳后,楚允礼就回了颜悦殿准备午休小憩,却发现颜悦殿里多了许多生面孔。
他下意识地唤着他熟悉的名字,却不见一人进屋。
他心下疑惑,随便揪住一个宫婢便问道:“栖霞、庆柔、环儿,还有小平子和陈忠,他们都去哪儿了?”
“回大皇子的话,奴婢今日刚来,您说的这些人奴婢一概不知。”那宫婢回道。
楚允礼“啧”了一声,又抓到一个内监重复问着话,那内监也是摇头,言说不认知这些人。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在颜悦店里伺候的老人,楚允礼忙出声叫住了他:“奇兰!”
那叫奇兰的宫婢一听到大皇子的声音,就像欠债之人遇上债主追债一般,拔腿就跑。
楚允礼忙疾步追去,跑了好长一段路,才抓住了奇兰。
“你...你跑什么呀?”楚允礼气喘吁吁地问道。
“奴婢...奴婢没跑。奴婢只是忙着去做掌事儿的交办的事,所以走得急了些。”奇兰埋着头,不敢去看楚允礼。
这要搁在平时,奇兰定会笑靥如花地迎上前去,知冷知热地问上一番;可今日却如此反常,实在让人奇怪。
“瞎说!你休要糊弄本皇子!你方才明明就是见了本皇子就躲!”几次询问无果,如今这些奴才还躲着他,楚允礼是气不打一处来,再也没了耐心。
“你快说!栖霞、小平子他们都去哪儿了!?”楚允礼双手叉腰厉喝道。
奇兰手中的黑漆金边漆盘一下掉落在地,放在上头的宣纸也随之散落一地。
奇兰连忙跪了下去,带着哭音喊道:“大皇子,您别为难奴婢,奴婢也不知晓。”
见奇兰快哭出来了,楚允礼立时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声音也软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扶奇兰。
“哎呀你别哭嘛,我这...我这又不是要罚你,只是问你一句话而已,你照实说了就行。”
奇兰将手从楚允礼里的手中抽出,不愿也不敢起身,随即开始低低地啜泣起来:“大皇子,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您别为难奴婢了。”
楚允礼一听这话,更觉其中有蹊跷。
他见奇兰这般模样,又想着方才那些宫人们的反应,想来继续问这些宫人也问不出什么,反倒让他们难做,索性去了棠秀阁问自个儿母后。
也不等翠喜通报,楚允礼就直冲冲地进了屋子。
皇后见楚允礼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惊诧道:“允礼,你这是做什么?如今怎么越发的没规矩了!?”
楚允礼不答反问:“母后,儿臣问您,栖霞、庆柔、环儿、小平子和陈忠,他们为何不在澜意宫里!?”
楚允礼的语气里满是质问,听得皇后心寒。
她养育了楚允礼七年,竟还抵不过伺候了楚允礼三年的几个奴才;竟还为了这几个坏他前程的奴才,对自己母后如此无礼!
皇后冷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楚允礼,紧抿着双唇不说话。
“母后!儿臣在问您呢!”楚允礼再次高声喊道。
“景祥,送大皇子出去!”皇后厉声喝道。
景祥连忙示意了几个宫婢,连推带拉地将大皇子给弄出了棠秀阁;景祥也快步跟了出去。
对于母后此举,楚允礼甚为不满,边挣扎着边高声喊道:“母后!您为何不回答儿臣!?”
景祥出得屋来,眉毛和脸上的皱纹都皱到了一起;她边抖着双手,边心焦地安抚道:“哎哟,我的大皇子啊,您可别再说了!眼下皇后娘娘还是忍着脾气的,您若是再说下去,惹得皇后娘娘发作起来,那谁都保不了您呀。到时候,又免不得要遭一顿皮肉之苦。”
“本皇子就是问句话而已,她凭什么发我!?”楚允礼故意大声嚷嚷着,边说边朝屋子里看去。
他就是要嚷,让坐在里头的母后听得清清楚楚,明白他此刻有多愤怒!
“大皇子!您说这话老奴就算是以下犯上,也好好儿说说您了。您千不该万不该,将所有的礼数都抛之脑后,擅自闯入棠秀阁;也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去质问皇后娘娘;您更不该用什么‘她’啊‘你’啊的这么去跟皇后娘娘说话。这屋子里头坐着的,不仅是您的母后,感谢大月国的国母!于情于理,您都不该如此顶撞皇后娘娘!”
听了景祥这番话,楚允礼才算是冷静了些许,也不高声嚷嚷了,但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脯和粗重的呼吸来看,他的气是一点儿没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