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百顺微眯着眼说:“一杯六安瓜片,独坐房前屋后。屋檐下,听晚归的雀鸟,轻言细语,结伴归巢,啁啁啾啾,呢呢喃喃,那份温馨和从容,让人羡慕、嫉妒!
我喜欢漫步在林下泉边,听飒飒秋风,听淙淙泉水,听阵阵松涛,合奏着生命交响曲。洁净空灵中演译着大自然的雄浑力量,把生命的顽强在天地间漫延。
我还喜欢散步在荷塘边,田埂上。深秋的田野,空旷无人,土地没有了庄稼的覆盖,还原于原始的粗旷、坦荡,似一幅油画,令人遐思。看那荷塘中,枯瘦的荷梗,耸立在一泓秋水里,枯黑的荷叶,静静地躺在水面,几只雀鸟跳跃在水面上、荷梗间,啾啾觅食……”
康慧心惊叫道:“太爷爷是诗人呢!”
康百顺呵呵笑道:“你爷爷写诗歌还是我教的呢!错用一个字就是一戒尺,用错一个典就是十戒尺,屁股上经常有血印子呢!”
康慧心一吐舌头:“太爷爷真是厉害!”
王继圣问:“太爷爷还喜欢什么呢?”
康百顺说:60岁以后,我喜欢在夕阳西下时,独立苏河之边。看河水东去,千帆过尽。一种绚烂过后的恬静、一种安然、一种温暖油然而生。芸芸众生,或富贵,或贫穷。每个人生命里都有属于自己的巅峰,最终都会跌落、归零。
我还喜欢在夕阳中把盏渐醉的意境。凝眸飞泻流丹的晚霞,呼吸着随风而至的甜甜的桂香。一杯老酒独酌、浅尝、深醉,把盏人生,品味生命。杯中乾坤只是一份简单,一份糊涂。管它明天、后天,随喜、随叹且随缘。
王继圣赞道:“太爷爷活得通透!”
康百顺说:“其实,我们从摇篮到坟墓也不过是一条道路而已,当我们寿终正寝之前,是一直行走在这条路上的。途中自然有许多辛劳,许多坎坷,然而历尽辛苦方知甜,跨越梗阻达坦途。何妨,一路的风光和同路的旅人,都是极有情趣的,是值得我们跋涉在这条路上细细鉴赏的;何况,除了这条道,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径可走,没有其他目标可选。阿圣说是这样的吗?”
王继圣道:“太爷爷说得对!只是一路上有许多同路的亲人、朋友走得似乎着急了些,使我们还在行走的人或多或少有些伤感和不舍。不过,快也罢,慢也罢,我们终归是要走完这条路的。”
康百顺说:“偶尔想起来,我老头子也有怕的,最怕的是,走着走着走不动了,长期卧病在床,连累家人,连累子孙,连累朋友,连医护人员也跟着受累。自己的人格、尊严也含羞而弃。这是老年人最大的问题。其实,老了,该舍就舍,包括生命!”
这就是智者!智者,在任何行动前都会思考衡量一下的那个人。智者,就是可以在任何时刻都能做最正确的决定的那个人。智者,就是遇到什么难题都会微笑然后从容不迫的解决的那个人。智者,就是懂得生活懂得自爱的那个人,因为珍惜自己才懂得珍惜别人。 总之,智者是生活中最成功的人,因为他们懂得如何生活。王继圣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酒足饭饱之后,康百顺对王继圣和康慧心说:“到我书房里来,我让你看看你爷爷的作业。”
康宁波和康慧佳忙着收拾碗筷,二奶奶进了客厅对康百顺说:“大,村前村后有七八辆车呢?”
康百顺看向王继圣,王继圣微微点了点头。康百顺摇了摇头说:“一个小孩子回老家探亲,也需要如此大的阵仗吗?是不是还需要黄土铺路,洒水净街呀?”
王继圣忙说道:“太爷爷误会了!慧儿前段时间被人用车撞了,阿圣唯恐有个差错,请的是江湖上的几个朋友暗中保护,没有通知地方政府,也没有耗用公家警力,一切都是私人行为!”
康百顺道:“这还勉强说得过去!现在这些领导们啊,官僚作风,形式主义愈演愈烈了,一个县长下乡检查,提前三天通知到村里,前三辆后五辆的一长溜车队,威风极了!还让人在庄稼地里铺上地毯,上去走两步,让人摆拍几张照片就直接去饭店吃喝去了,简直就是个小丑!老百姓很反感呢!”
王继圣苦笑道:“上边也在抓这个事情,以后可能会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