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就是路上一千万!这就是我们交警队的任务了。一个县八十万人口,除去外出打工的,再除去老弱病残不出门的,哪有几个上路的?外地车辆被我们罚得都绕着走,附近几个县的司机都说,‘不管前边有多堵,坚决不能过阳阜’,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只好下乡查老百姓。”
康慧心问道:“老百姓又没有车,你们怎么查?”
宋大栓说:“农用拖拉机上公路,罚款五百。东庄到西庄走亲戚,喝了酒再骑摩托车,那也是酒驾,因为摩托车也是机动车!”
“你们交警队的领导也是黔驴技穷了!眼睛又盯上老百姓的口袋了!”康慧心有点儿生气。
宋大柱道:“从农村还真捞不到几个钱,主要是从县城里有车一族那里榨油。我们队长说了,有的人肝脏分解酒精的能力弱,头天晚上喝了酒,第二天早上还能测出酒驾来,于是就让我们每天早七点到八点半在各个交通要道对每个司机进行检测,也还真能查出十几个,几万块钱也就到手了!”
“这些人也真是坏透了!他们的职责是疏通道路,而不是单纯地为了罚款,早上正是上班高峰期,这不是人为地阻碍交通吗?”
“我们队长说了,道路堵一点儿没事,完不成罚款任务的话,他的帽子可就掉了!”
王继圣见康慧心又要说些什么,急忙拦过话头问道:“快到年终了,你们单位都在加班加点,你怎么有时间在家里待着呀?”
宋大栓面露不豫之色,“一是回来给三叔三婶送葬,二是本来就被暂时辞退了!”
王继圣问道:“为什么会被辞退呢?而且还是暂时的呢?”
宋大栓更加气愤了,“早上查车搞得民怨沸腾的,人们反映上去,有几个记者就过来调查,再加上那天晚上我们查了一个酒驾,谁知道这个司机竟然是我们县长的公子冯海洋,他拒不配合检查,还把我们小队的一个队员拖行了一百多米,那小子是个正式警员,就把执法记录仪中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了。
事后冯公子追究过来,又加上有记者也爆料交通管理混乱,我们队长就让我来背这个黑锅,说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因为我是辅警,把我辞退了,既可向上边交代,也给了冯公子的面子。”
康慧心说:“这也太不公平了!”
宋大栓说:“我们队长是个好人,他说了,哪里都是这样干的,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全是拿临时工去顶缸,因为我是辅警,所以他们只好处理我了。另外我们队长还说了,最长不超过十天,他们还要重新聘用我,而且工资奖金一分不少,一个月能挣三千多呢!”
还王继圣看着宋大栓,一声叹息!
宋长说道:“这个孩子就是实诚!”
这就是农村人的纯朴与憨厚,被人卖了替人数钱呢!
阿康搬了一箱子茅台酒过来,阿利也手里拿着两条软中华。
宋大栓一见,两眼放光,说道:“这可是好酒,一箱子一万多呢!”
王继圣对宋长贵说:“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着两手吧,何况一下子添了四张嘴呢!”
宋长贵摆手说:“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下,多几个人吃饭,也就是多下一碗米,多添两瓢水的事儿,哪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王继圣说:“宋伯伯,这也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既然搬来了,又怎么好让我再搬回去呢?”
宋长贵还是摆手说:“王先生,大侄子!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能收下,我是看你为人实在,才请你到家吃饭的,再收你的礼品,我这成啥了?”
王继圣笑着说:“既然宋伯伯不肯收下,我也就不勉强了。”
宋长贵长出了一口气,“这就对了嘛!你推我让的,显得薄气。”
王继圣对宋大栓说:“大栓兄弟,你明天把这烟酒送给你们队长,让他安排你尽快上班,免得夜长梦多,指标被别人顶了处。”
宋大栓说道:“若是我们队长得了这些烟酒,明天我就能上班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父亲。
宋长贵听了王继圣的话,又见儿子那恳求的目光,叹了口气说:“栓子还不快谢谢你王大哥,他一下子就帮你解决了问题,只是这……这些个东西值一两万呢!”
宋大栓说:“谢谢王大哥!我们队长一定很高兴!”
宋长贵到院子西边棚子里取下一张鱼网说,“我再去塘里打条鱼上来,晚上给康小姐炖汤喝。”
康慧心说:“阿圣哥哥你陪我一起去,我想看宋伯伯打鱼。”
王继圣道:“那就一起去吧!”
宋长贵承包的鱼塘就在村子西头,没走几步就到了水塘边。
宋长贵给王继圣让了一支烟,王继圣原本不吸烟,只是昨天心情不好时已经抽过了,此时也不便拒绝,也就接过来点着了。
宋长贵放下鱼网,对王继圣说道:“我那秋波侄女和那秋果侄子,都在南山度假村工作,有句话我一直没有讲,她姐弟二人挣钱给爹娘治病,本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这两个服务员,每个月拿回家来一万六七千块钱,而且这个年把儿,月月都是这么多,我这心里一直犯嘀咕,怕这俩孩子走岔了路,再走下去可就返不回来了。”
王继圣说:“昨天我刚听见时,也是觉得有点儿高了,正经演员的工资,在一个度假村里,最多也超不过5000块钱,男服务员的工资也不过在2000到3000之间,加起来不吃不用,充其量只能有八千块钱,她俩是挣不到每月一万六七的。”
宋长贵说:“我那大憨兄弟两口子活着的时候,我可没有跟他们提起过,怕他们追根问底,小的受不了老的也伤心。现在他们两口子都走了,我这又是村长又是大伯的,到底是该管还是不该管呢?管吧怕落埋怨,不管吧,我这心里也不落忍,他们都是咱宋家的儿女啊!”
王继圣肃然起敬,“宋伯伯应该过问一下,帮他们指指路,听与不听,就看他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