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胜利已经彻底没有了办法,在采桑社区交了定金的村民围到了他家,围到了学校,围到了县城银基建安集团大厦,围到了镇政府。冯郑宋冷冷地说:“谁的脚大谁缠,隗村长,这是死命令,不能让村民再跑了,我看你的政治生命到头了。”
隗胜利刚要说采桑社区是镇政府有批文、县政府有备案的事。冯郑宋脸一沉说道:“不要给我说这事,什么镇政府有批文,什么集体研究过,难道他们研究错了的事,我姓冯的也要背这责任吗?你们背后搞的什么鬼,跟我姓冯的说过,哼,没有这鳖本事,就别下硬壳蛋!”
隗胜利似乎也愤怒了,说:“集体研究的对与错,不是你我所能判断的,老百姓交的钱是真金白银,没有房子,他们是要钱的,不给钱,我能怎么办?”
冯郑宋没有搭理隗胜利,回头向外边喊了一声,胡列走了进来,他现在代理着办公室主任职务,原来的主任已经随同丁铁山、冯牛套被隔离审查了。冯郑宋的头抬都没有抬一下,说道:“胡主任,下文吧,免去隗胜利隗镇隗村村长职务,暂时由贾文娟代理。”
胡列迟疑了一下,问道:“冯镇长,要不要开个班子会,通下气,再说了,贾老师的手续还在学校呢?”冯郑宋翻了翻眼皮,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随口又说了句:“听说渠常务今天就到了,也不知道田县文史办那主任谁接着了?听说是田知县的一个秘书。”
胡列没有提名,其实话中是有话的,渠四格和他们隗家的关系他当然知道,隗阳接任了田县文史办的主任,他当然也知道,隗阳是田知县的秘书,他更知道,他是在提醒冯郑宋。没想到冯郑宋根本不吃这一套,说道:“胡列,我让你代理办公室主任,是干活的,不是教训我的,你说这些,我早就知道,不就是一个老正科级干部,一个秘书,有什么大不了的,别人怕,我不怕!”
渠四格的到任、隗胜利的卸任、贾文娟的高调上任都没有改变隗村人软抵抗的局面,有人甚至在墙上的笑脸上打上了一个个黑黑的、大大的叉,还有的画上了血红的泪水,冯郑宋彻底震怒了,使出了他的杀手锏,李悲城的拆迁公司出面了。
十几辆大铲车、一百多号身穿保安服的队伍到了贤王庙,听候着贾文娟的命令,贾文娟的手一指,隗建设的专业合作社办公室和她自己家便被推倒了,贾直仕已经不会说话,被人送到医院去了,他哥嫂回来了,可没有回家。
“这妮子,是不是中邪了,田校长,我打电话她不接,要不你再试试?”李文玉说道。田之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知道贾文娟的个性,她认准的事,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回头的。
就在这时,李悲城的电话打过来了,说:“之鱼,给我说声和菁菁住一起的那个小老师的电话,菁菁说她们相处挺好的,我给她转点钱,让她给菁菁,这个时候,不要责怪哥不懂事,我就不过去了。”田之鱼想了想,还真不知道那个代课老师隗小玉的电话,连忙问了坐在一旁的小梅,让他安排去了。
又过了好长时间,李文玉还是忍不住了,说道:“丰总也不照面,咱那教师公寓工程可是停一个星期了,工人们就这样歇着也不是个事啊,要不,咱给镇政府反映反映,也给李局长说说,这和他们的拆迁总没有什么关系吧?”
田之鱼想了一会,说道:“那好吧,他管不管是他的事,咱说不说是咱的事,李局长那儿,我和吴老师再去一次,阴三友那儿,我已经给打过电话了,他说他也没办法,好像是怕被沾着了一样。”
李文玉看了看,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便怯生生地说道:“有些事,你还是活动一下好,你上边不也认识几个领导吗,就这样对着干,对谁都不好,有人传言说,你认识他家属,怎么不沟通一下呢?”
田之鱼不置可否地搪塞了一句,他觉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她曾经在一次极大的激情后试探地问过章紫娟一次,没想到章紫娟当场就发飙了,在他肩膀上咬了几个牙印,走了,还恶狠狠地说,这一辈子,不再见自己了。他相信起琼娟的话来,她姐好像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隗胜利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无缘无故,又不逢年过节的,给老祖宗添起坟来了,无论大小坟头,无论亲疏远近,一个个地培着新土,插着白幡,烧着纸钱,那大男人悲切的哭声,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在秋风里,甚至压制住了贾文娟的高音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