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之鱼连忙穿上了衣服,跑了出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向隗村方向驶去,正在这时,两辆警车也呼啸着飞驰向前,超过了出租车,也向贤王庙方向驶去,田之鱼远远地向隗胜利家看了看,一片残墙烂瓦之间,已经没有剩下几户完好的庄子了,而隗胜利家的门口,连一个人也没有,人们反而如绳一般向贤王庙方向赶去,田之鱼也就说了句:“师傅,跟着那两辆警车,向上走。”出租车司机或许早就料到了,连忙加足了油门,向上开去。
绕过贤王庙,到了驴蹄印后的阴坡,隗家的老坟地已经被人们给围了起来,田之鱼下车朝着隗家老坟地走去,里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而隗家老坟也已经开始拆迁了,后边的几个坟头已经被各自的后人们认领走了,只有几座祖坟和隗建设父母的坟墓还没有动,就在隗建设父母的坟墓前,明显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一只酒瓶里还有小半瓶子没有喝完的酒,隗胜利的一只鞋子丢在了离他父母坟墓不远的地方,有明显的拖拉痕迹,看来是在被人拖拉中挣扎时掉下来的。
岳中玉并没有理会田之鱼,这个时候,他也不需要理会任何人,包括他的同学隗阳,他是在例行公务,安排警察拍着照片、取着有关证据,隗胜利的老婆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倒是阿庆嫂,似乎是见过世面的,向警察介绍着情况:“昨天,俺大哥被公家抓走后,他们哥俩就开始喝,俺家庆祝酒量不行,喝不过俺二哥,倒下睡了,俺二哥就说,‘老三,我得再跟咱大说说去,明天就给他搬家,嘿,大哥不在,咱不能亏了咱爹娘不是,得让他们搬到安心的地儿不是,我得给他们说说,不要再为咱哥仨操心了,不是?’说着,就走了,因为俺二哥这些天都是这个样子,我也没有太在意,谁想到会出这事儿,嘿,家门不幸啊。”
岳中玉照样例行公事般登记了,看看那边也拍照完毕了,拿出失踪人员登记本,让隗阳签了字,开动警车,扬长而去了,整个过程没有多说一句话。大伙感到少有的压抑,慢慢地晃动着往家里走去,隗胜利老婆一直哭,阿庆嫂她们也陪着他哭,如同出丧般地哭着,天上下起了小雨,细细的,却已经有了许多凉意,悬雾山上灰蒙蒙的,不知是云是雾还是灰尘。
贤王庙前,李悲城的队伍已经集合到位,进行着最后的攻坚战,有几家拒不拆迁的,是要给予强硬的态度的,三辆大铲车就摆放在贤王庙前,大铁铲子高高地扬起,只等一声令下,今天的目标似乎就是梁山泊与祝英台两个村子,已经没几户了。田之鱼下意识地看了看梁山泊,还好,那一池清水还在,静静地卧在那里,细雨过处,斑斑点点,没有声息。
贾文娟下了车,是镇政府的公务车辆,后边跟着几个人,能看出来,那是她的兵,一旁站立的隗村村干部也围了过来,似乎是要听她的最新指示,田之鱼刚要过去和贾文娟打招呼,隗阳狠狠地看了贾文娟一眼,走了。贾文娟根本就没有往他们这边看,或许她是在躲避着什么,田之鱼尴尬地站了一会,听着贾文娟斩钉截铁地安排着工作,田之鱼这才想起,她现在已经代理隗胜利的职务了,于是向后退了两步,扭头,走了,甚至连和隗阳,也没有再说句话。
田之鱼坐在办公桌前,想着人的变化究竟会有多快,岳中玉、隗阳、贾文娟,这几个都是自己的学生,当初分辨不出的学生,如今竟然一个个冷酷起来了,甚至让他感觉到好怕。
就在这时,秦丽丽发来了消息:“好人,隗村长是被人抓走的,五六个人,撞到一辆黑色面包车上的,还戴着黑头罩。”田之鱼连忙拿起了固定电话,打了过去,以命令的口气说道:“不许多说,把信息删掉,今天必须到城里去找房,这儿,一天也不能多住了,记住,看到什么,都不许说。”秦丽丽“哼”了一声,瞬间便删除了那条信息,挂了电话。
田之鱼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地桌子前,可就在这时,外边却热闹了起来,田之鱼刚想起来把门关上,续春谱却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说道:“田、田校长,出大事了,俺姨夫被铲车给戳死了。”
田之鱼似乎是没有知觉地又一次赶到了梁山泊旁边,隗建中的家,岳中玉和他的警察们也同样赶了过来,人们照样是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而李悲城与贾文娟早不见了,就连看热闹的群众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的,只有隗建中的老婆,和闻讯赶来的两个女儿小红、小玉在无声地抽泣着,隗建中就一头扎在了自家的天井院内,头朝下,脖子已经折了,身子与头呈现出一个可怕的直角。岳中玉照样例行公事般地拍了照片,找了条床单,把隗建中的尸体给盖上了,一边指挥着两个警察作着笔录。那个铲车司机并没有走,他就在旁边站着,等候着讯问和死者家属的厮打,可是没有,直到问完了隗建中老婆,警察才喊他下去做了笔录。
“他没有铲隗建中,是隗建中太激动了,要用拐杖挡铲车,一闪身就失足下去了。”后边有人小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