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车子水灌进水窖,很快便无影无踪了,孙有才叹了口气,说道:“旱龙吸水,这池子,白费力了,也只有用水泥砂浆,才有可能给打实。”
袁天刚曾经出过河工,他看了看,又摇了摇头,说道:“单单靠水泥、砂浆,也不行,还得用碎石子,这么高的内壁,肯定得下钢筋。”
远远地,王长贵跑了过来,他没有多说话,便跳到了水窖里,仔细地看着漏水的情况,得出来的结论和孙有才的一样,南坡这种地形,是石块与土壤互生互存的砂石土地,如果不把底部和四壁处理好,不仅不可能存水,在雨季到来之时,还极有可能造成塌方。而达摩岭寨内及周边,则是纯石头地,虽说开挖困难得多,但一旦挖好,只要用泥巴稍稍处理一下缝隙,便可贮存水了。
“天刚叔,看来,我们想明天就在这块地种菜的想法,破产了,这事啊,还得从长计议。”孙俊刚和袁天刚开着玩笑,看着王长贵。
王长贵想了好长时间,才说道:“万事开头难,既然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就当坚定地走下去,开弓没有回头箭,总不能半途而废吧,看来,也只有搬救兵了。”
大伙看着王长贵认真的样子,便又有了许多信心,也凑了过来,王长贵说:“咱们四队,穷啊,这又是沙子,又是石子,又是钢筋水泥的,得花不少钱。这钢筋、水泥,还得要指标,咋办呢?咱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因而我给大伙出个主意,咱去哭,求爷爷告奶奶地去哭,哭他罗子七,哭他苏君成,哭他程丙勤,哭他李凤岐、陈忠实!”
大伙笑了,说:“王技术人员,你是不是神经了,这事,哭有个球用啊,难不成让他们来给你砌这水泥池子啊?”
王长贵笑了,说道:“咱就舍着这张脸去求告他们,让他们给咱解决点水泥、石子、钢筋,一吨咱不嫌少,十吨咱不嫌多,咱不是穷得没有办法吗?人家丰书记还知道给国民政府要个建房钱呢?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啊。”王长贵侃侃而谈,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不说其他生产队,光咱四队,今年就要建三十七个这样的水窖,恐怕他们给那一点东西,也是杯水车薪啊,如果将来再买柴油机、水泵什么的,还得投入呢。要我说啊,咱兵分两路,一路向这些当官的伸手,给解决点,一路向我们的合作伙伴伸手,给预付点,比如,向喜仓哥伸手,到时候,扣我们的菜钱。”王满仓说道,看来他是经过慎重思考的,要知道,丰子臣昨天才刚刚被抓走啊。
“这可不叫什么买空卖空,我们是有诚意的,我们从现在起,给他们送的菜,就可以抵账吗?借,不算赖,咱又不是抢他们的。”王满仓又进一步解释道。
孙俊刚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就按满仓叔说的办,我,去找公社苏书记、罗副书记,反映我们的情况,满仓叔去找喜仓叔。王技术员,麻烦你回去给你们程主任、还有那位苏表叔反映一下,搞点计划内的指标,让咱能省就省点,至于李书记、陈县长那儿吗,我再想办法。”孙俊刚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办了。大伙也就又笑了起来。
“你们是在这儿开‘前委会’的吧,能否让我听听?”罗子七已经站在他们身后,说道:“背地里算计领导,不是好同志啊。”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水窖边,看了里面一眼,说道:“别看这小小的水窖,将来会有大用处的,就算是引水上山,照样是要分流浇灌的吗,你们这路子,走对了,我赞成,至于当前的困难,我看,我们共同解决,达摩岭大队,太穷了。”
孙俊刚听了罗子七的表态,脸红了一下,笑了,说道:“可不是咋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罗副书记,有头发谁也不会装秃子啊,我们伸手向上级要,那心里也同样是不好受的。对了。”孙俊刚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袁喜老婆金莲:“嫂子,这二年公社应该给咱的统筹、提留返还款,余粮奖售资金,还有多少没有给咱结算啊?让罗副书记给咱催催。”她是生产队的会计、记工员。
罗子七笑了,说道:“你小子,找我要账来了,我可给你说好了,这账,我给你去要,这钱,可得给我花好了,敢拿一个子去喝酒,看老子不收拾死你。”大伙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