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粉厂是复工了,但也遇到了一些实际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便是业务经营,根据市管会给它核定的经营范围,便只有一项,那就是为社员群众服务,加工面粉,收取适当的加工费用。至于粮食,是战略物资,由粮食部门独家经营,他们是不能染指的。面粉,是凭指标供应的,他们同样不能经营。而加工方面,隗镇及周边几个公社,人们仍在习惯于晚上加班推石磨磨面,很少到面粉厂来加工面粉,除非是家里要办红白喜事了,来面粉厂磨几袋子“八五”粉,用来待客。如果这样下去,不要说偿还拖欠工人的工资与欠款,恐怕还要产生新的欠债呢。
可王财旺火急火燎到处找王满仓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运输队那儿,王满林说,两天都没有见到他了,县社生产站也没有人见到他,又回到达摩岭,找到煤矿甚至是浊岐公社,同样没有人见到他。
孙俊刚怀疑,他是不是被田县纪委给控制了,于是又托罗子七给田县纪委打电话,对方却说,不可能。纪委才刚刚恢复,大家正在学习业务知识,还没有正式开展工作呢。一些事情,最多也是做个外围调查,让干部们对自己的新工作,有个概念性的了解,不能把工作当成简单粗暴地抓人、判人。
这个王满仓,到底去哪儿了?也不说个话,就走了?大家都很担心,二嫂陈凤却又在王满仓家哭了起来:“你个没有良心的老三啊,啊,啊,把孩子放到火架子上啊,啊,啊,你可不管了啊,啊,啊……”
苏子莲怒喝一声:“福旺他娘,要哭,回去哭去,别在这儿嚎叫,滚!”苏子莲愤怒了,很少有人见她愤怒过。或许,她内心里,更担心的是儿子的去向。
其实,王满仓并没有远去,他就在达摩岭大队部里,他是昨天晚上回来时,被王来宾等人圈到了大队部的会议室里,回答着高留柱和赵雪涛软磨的、硬泡的、道听的、途说的、威胁的、诱惑的、个人的、公家的许多问题。
王满仓努力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给他们讲解着国家有关的政策,但,他们并不满意,赵雪涛甚至说道:“王满仓,就你这号货,还有脸给我说国家经济政策,我告诉你,你不配。”
王满仓冷冷笑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这样的水平,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不仅不懂政策,更不懂业务操守、职业道德,而且没有任何人品可言,高干部,我可以配合你们的调查,或者叫审讯也可以,但我申请田县纪委,换人,请这位赵雪涛股长回避,一嘴的狗屎,我怕脏了我的耳朵!”
赵雪涛彻底被激怒了,抄起椅子,便向王满仓砸去,吓得高留柱紧紧抱住了他的双手,站在门外的王来宾和王松芳也冲了过来,制止了事态的恶化。
王来宾不满地看了王满仓一眼,说道:“王满仓,你这是什么态度吗,怎么能给领导急眼呢?还不快给领导赔情道歉。”说着,向王满仓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自己圆滑地解救王满仓来了,认个软、服个输,给赵雪涛个台阶下,也就算完了。没想到王满仓并不领情,瞪着血红的眼睛,对他们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回去看一看你们的工作范围,看一看我王满仓,连一个‘同志’都不是的人,是不是你们的工作管理范围?我还是那句话,作为领导机关派来的干部,我有义务配合。但我不会配合你这个没有任何礼貌、狗屁不通的干部,我申请换人,谈多久都行,谈什么都行。王来宾,你采取如此卑劣的手段,把我关押到你的会议室,长达十八个小时,这,是你们的权限吗?还有,那位年轻的干部,搬起椅子要砸人,我,保留着检举你们的权力。”说着,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