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孩子们,夜,已经深了,月亮也渐渐地乏力了,躲进薄薄的云彩里。苏子莲关上了房间的门,这间房子里,再也没有了孩子们的吵闹声,更多的是安静,如同苏子莲的内心一样。她拿出男人写给自己的一封信件,和那张在二战区司令部照的戎装相片,那是自己男人最威严的样子,眉宇之中,透露出诸多儒雅。然而,今晚,苏子莲却没有反复阅读男人写给自己的信件,也没有把男人的照片,放在自己的胸口,而是拿出了纸和笔,她要把自己遭受的苦难写出来,她那秀美的笔迹,伴随着她的心情,流淌着。
“尊敬的凤岐书记:
这封信之所以写给你,而没有写给有关单位,是因为我觉得,有关我和廷玉先生的遭遇,你是比较了解的,不需要再做过多的解释,有关我从来没有反映过的、新的情况,我也会说出在场的当事人的,没有明确证据的东西,我是不会向你反映的。
首先,关于廷玉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清楚的,但,做为他的妻子,我更清楚。我总结廷玉先生的一生,总的说来是这样的:
第一、廷玉先生是个斯文人,是我心中少有的斯文人,这也正是我冲弃旧观念和他结合的原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他的斯文,是骨子里的,为了他的斯文,他发起创办了田县完中,这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他为田县教育留下了一笔遗产,是不可否认的。
第二、廷玉先生是个抗日功臣,他为抗战中的二战区情报工作做出了重大贡献。关于这一点,国民政府是这样认为的,新中国成立后也是这样认为的。我就不再赘述。
第三、廷玉先生是长期帮助共产党、并不与之为敌的。在明知田县共产党组织及你们这些重要领导人的真实情况下,不去动你们,而又帮助你们解决了内部的一些纠纷,是有目共睹的。帮助我侄王满顺脱离险境,也是真诚的。所有这些,你们内部绝大多数人是可以证明的,也不再赘述。
第四、廷玉先生促进田县和平解放,是真诚而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向贵党及新政府交出了所有的一切,并无极个别人口中所说的贪腐,也是有账可查的。仅仅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我家所藏的金银珠宝,是我四哥苏子义的,这个,你本人和王来好是可以证明的。
第五、廷玉先生是个国民党培训过的特工人员,这个身份是肯定的。但他回田县执政之后,即与军统、政工系脱离开了联系,虽然他们也想门与廷玉先生联系,但被廷玉先生无声地给拒绝了,他销毁了电台,遣散了所有被国民党列为‘特务’的人员。关于这一点,廷玉先生内心里是欣慰的,他这个并不存在的‘特务组织’,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贵党和人民的事,我想,这一点事实,贵党是应该承认的。
第六、廷玉先生的死,是自杀,与其他人没有关系,这或许是他一生的遗憾,他没有勇气站出来向贵党说明一切,争取贵党的谅解,也或许是他这个斯文人能选择的、唯一的死法,做为妻子,我理解他。
关于廷玉先生,我就说这么多,下面说说我个人的问题。
第一、我与廷玉先生的婚姻,是新思想影响下的自由恋爱,是我主动追求的先生,而非传言所说的先奸后娶,这个,需要还先生一个清白。
第二、我在廷玉先生的家庭中,是尽到了一个妻子的本分的。我一生共为先生生育了三个儿女,皆已成人、成家;对于婆母,是尽到了应尽的孝心的,这个,我扪心无愧;对于先生原配王李氏留下的儿子王满场及其媳李小娥,我是尽到了一个继母应当尽到的一切义务的,这个,我同样扪心无愧;对于达摩岭寨上的乡邻,我尽到了一个乡邻应尽的义务,这一点,我也是扪心无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