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流泪了,这些天,他一直在考虑着这样一个问题,人,死了,不可能复活,亡者饶恕不了自己的麻痹,饶恕不了自己的失误,生者跟着自己过苦日子,同样饶恕不了自己,地区的经济因此滞后、落后于时代的步伐,同样饶恕不了自己,他痛苦着,写下自己的认罪书,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对他的伙计郑冠旦做出最后的交代:
“老郑,我已经做出决定,我是一把手,这个锅不能让苏君成同志、或者李大奎同志代我背,我知道,他们已经向上级写出检讨,主动承担了责任。而上级一直没有表态,那是在等我们两个主官的态度,所以我决定向武松江书记负荆请罪。这件事,我来承担,接下来的活,你们干,为我陈忠实向田县老百姓交出一份赎罪答卷吧。”
陈忠实毋庸置疑地说道:“老郑啊,这就好比下象棋,只有把我拿掉了,才有可能重开战局吗?这叫丢帅保车,保着你们这些能为田县人民干活的‘车’,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你们都不要再争了,我陈忠实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大不了跟着孙俊刚他们种菜去,侍候侍候老娘,进进孝,后半生也就过去了。”
郑冠旦失神地看着陈忠实,陈忠实笑了,或许他的心轻松了许多,坚毅地走出了县委的大门,上了车,向中州市方向驶去。
灾难,没能阻挡着人们发展的热情,隗镇烟棉加工厂如期开门营业了,大院子内,卖烟叶的群众排起成了个圆圆地人墙,许都卷烟厂派来的几位技师,正在进行着现场收购、教学,一面是对群众,一面是对加工厂的技工,耐心地解开一位农民的包裹,赞扬道:“我要说的是,这位同志的责任心就表明了他对自己产品的热爱,把烟叶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着,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给他加加级。但是,大伙请看,由于你们刚刚从事烟叶生产,总想着把级别往上提提,但这样混级之后,反而少卖钱了,很不划算的。我们要实事求是吗,丁是丁、卯是卯,分捡好了,并不少卖钱吗?还有,大伙可别干烟叶把子里夹梗子的傻事,这要是搁成熟的收购站,直接取消收购资格,这种植烟叶啊,其实就是做人。”
吴大用笑了,对王南旺说道:“看来,你们这种先找‘婆家’后嫁闺女的做法,是正确的。这样下去,不仅我们收购的东西,能够及时转运,减小消耗,还能保质保量,卖上个好价钱,而且,还让老百姓知道,收购价格是与产品质量挂钩的,只有生产出好的产品来,才可能卖出好价钱,才可能发家致富。”
他们缓慢地走着,看着刚刚经过培训上岗的每一个技工,都在认真的听讲,并拿出一捆捆实物做对比。大用很满意,拍了拍正在认真验级的袁天刚的孙女袁晨的肩膀,问道:“这个不是金霞家那个小袁妮吗?学得怎么样?”
正在一把一把认真验级的袁晨一愣,转过头,一看是麻主任、王厂长还有一个中年干部,甜美地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已经关起门,学了一个星期的理论,看了一个星期的图纸,闻了一个星期的烟叶味,今天是验收实物,没事的,老师已经把他们所见过的一切情况,都给我们讲过了,保证不压级,也不乱收、乱定级。”吴大用满意地笑了,他们向南墙边走去,那里,工人们正忙碌着安装轧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