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当两口子没有出门看热闹,也没有待客,他姐王满意没了,几个外甥前几天也来瞧过他二舅、二妗子了,虽说没待客,也没心情出门看热闹,可热闹还是找上门来。坐油锅的时候,田桂妮不知道新轧的棉籽油会出沫儿,更不知道这沫儿用一点点碱面就能迅速地给制服的。王满当也只知道棉籽油炸出来的油条颜色金黄,暄虚软泡,吃下去一口的香。当泡沫出现的时候,王满当急忙向灶膛外撤火,田桂妮也慌里慌张地要端锅,没想到王满当撤出来的柴火又在慌乱中引燃了厨房内的干草,田桂妮端着的油锅又溅出油花来,一时之间,整个厨房便起了浓浓黑烟,乌黑的火舌,又如毒蛇般舔食着屋顶,整个厨房便着起了大火。
正在生闷气的儿子王新旺和在院子里洗头的女儿王梅丹跑到了大门外,急切地呼救时,头发眉毛已经被烧卷了的王满当两口子也跑了出来,坐在地上,吓傻了。
近邻的王满林、王华旺、宋郑冯几家人听见了呼救声,急忙提着稍,端着盆跑了过来,往火舌下泼着水。然而,厨房内的油脂已经开始燃烧起来,一盆盆水根本无济于事。匆匆赶过来的孙俊刚、王满仓大声叫喊着,整个村子里的人便跑了过来,加入到救火的队伍。
王南旺和从后街跑来的王献文、王献武兄弟,已经从烟棉加工厂拉过来灭火器,冲到屋门口,向火焰喷洒着灭火泡沫。袁晨、孙小虎几个年轻人也拉来了菜地的水车,村民更是不用说话,早已从各自家中担出水来,加入了混乱的救火队伍。一阵子忙乱之后,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了,火苗渐渐地缩了回去,整个厨房也成了四堵灰炭般的墙体,湿淋淋的院子里,散发出油脂和木炭的气息。
王满仓给村民散了几盒烟,挥了挥手,大伙回家去了。王东旺哥几个搀扶起王满当两口子,带上王新旺姐弟,向家走去。
由于前几天好多孩子在城里已经探视过苏子莲,今天的客人并不多,只有张得法老姑父和贾抓钩、张金水和陈德印几个家人,他们也是刚刚洗过了手脸,又坐下来吃饭的。苏子莲看了侄子、侄媳妇一眼,说道:“都去洗洗,吃饭,吃了饭再说。”
这些年,王满当是极少进这个院子的,他低着头,听着婶母的话,接过田桂香递过来的水盆,两口子洗了洗脸,王满当便进了屋,呆若木鸡地坐在了堂屋的桌子旁,那是为男人们准备的宴席。
张金水已经喝了几杯,笑了起来,说道:“五叔,这座位可不是你的,上面请。”说着话,不由分说地把王满当请到了靠着条几的主位上,后墙上张贴着一张关公夜读春秋的墙画,上书:义存汉室三分鼎,志存春秋一部书,横批:义薄云天。那下面放有两只凳子,王满囤在西院没有过来,其中一只是空着的。张金水把王满当摁到了王满仓身旁,又说道:“五叔,多大的事啊,让南旺的建筑队过来,一天时间,就给你修葺好了,来,喝酒。”几个孩子见姐夫如此说,也过来坐了。
王满仓没有吭声,给兄弟王满当端了一杯酒,王满当不知是什么心情地喝了下去,一直低着头,内心一片空白。
张金水似乎酒兴未尽,也不管上面坐着的两位丈叔如何,便又端起了酒杯,要跟那几个小舅子斗酒。几个大的见王满仓没有说话,便不接姐夫张金水的招。只有北旺笑了,说道:“老张,你那点酒量,也敢挑战?来,我陪你喝了这一杯,回家睡觉去吧。”说完,端起一瓯,一下子喝了下去,那东西,是北旺从厂里带回来的酒瓯,一瓯足足二两半酒。
张金水见了,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得问问咱奶奶,是不是该下饺子了,我去看看,去看看。”说着,便挤出了堂屋,逃席跑了。众人笑了一回,正站在院子里、给儿子剥着石榴的李巧云笑了起来,说道:“咱姐夫,还没有给猴掰过腮,你跟他喝酒,他觖不死你,信球货。”
已经快速吃完一个白馒头的渠凤笑道:“巧云,北孩可不信球,那是精得透气的家伙。”说着,打了个饱嗝,对那一群孩子说道:“走了,妗妗发糖吃了,还有小蛋糕、小摔炮,谁跟我去?”院子里的孩子一听,纷纷放下饭碗和手里的水果,站了起来。
王大妮家的两个小家伙,陈丙乾、陈丙坤跑到渠凤面前,仰起了小脸,说道:“姨姨,我想吃冰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