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印今天很高兴,稍稍地喝了二两,便出来找郑冠挺谝来了。两个人依旧没有下棋,又爬到那棵老榕树的树藤上,享受着秋风旭日,斑驳的阳光印在两个人的脸上,摇动着,有时觉得严肃,有时觉得活泼,有时觉得滑稽而可笑,尤其是说话的时候,上下嘴唇便有了些阴阳交错。
“老郑,你认识那个阴庭静吗?你们可是雀镇老乡啊,对,就是原来赖镇供销社的主任,后来接邵献洲干县社土产公司的经理了,这一次,落到了兄弟我的手里了。”陈家印得意地说着,原来,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办理案件。因为县社有人举报了阴庭静的有关问题。
“他啊,化成灰我也认识他,他小子就是俺家门上的,雀镇马沟的。确切地说,本来的名字叫骡马沟,是过去一个大户人家养殖骡马的场所,后来住上了人,就叫骡马沟了。后来,我们姓郑的人兴旺起来,嫌弃骡子那东西,就简化成马沟了。”郑冠挺说话,向来是有板有眼,要说清来龙去脉的。
“老家伙,我说你这么厉害呢,听说,你老郑可是扒了干灰的(田县俗语中,扒灰有三种,一种是扒灰,是指公公和儿媳之间不正当的性关系;一种是扒血灰,是指有血缘的父女、叔侄之间的乱伦关系;一种是扒干灰,是指继父、继女之间的不正当的性关系),那女子,要条有条、要盘有盘,嘿,好白菜都让你这头老公猪给拱了,可惜了,可惜了。”陈家印的嘴,上下吧嗒着,如同一只正在开合着吸盘,觅食的河蚌。
“滚,都跟你小子一样,戴个血帽子(扒血灰)出来,给你小子说正经事呢,捣什么乱?”郑冠挺斜视了陈家印一眼,见他并没有还口,这才看着阳光,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郑家,住沟北,他们阴家住沟南,阴庭静他爹叫阴道严,呵呵,有意思吧,其实,这是他们阴家老祖宗排世系出了问题,你说,用什么字不好,偏偏要用个‘道’字?”
郑冠挺又斜视了陈家印一眼,心想,这么可笑的笑话,这小子都不笑,可见没有文化,根本就听不懂这文化人说的笑话。于是便接着说道:“阴庭静小的时候,上学是挺刻苦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可这小子,就是有一条毛病,老是改不了。”郑冠挺说着,又不经意地看了陈家印一眼。
陈家印居然一下子振作起来,正要翻身,这才想到自己是在树藤上躺着呢,险些掉了下去,于是急忙用手抓牢了树藤,说道:“对,对,对,那封举报信里就是这样说的,从上小学,说到赖镇政府。这家伙,够意思,人家说,能叫出名字的,都有十好几个,老郑,有你姐你妹子没有?”陈家印终于逮住了机会,狠狠地骂了郑冠挺一句。
“滚,我老郑,在家是独苗一根,无兄无弟,无姐无妹,这骂名,还是你收回保存吧。”郑冠挺洋洋得意地扭动了一下屁股,那两根树藤便咯咯吱吱摇晃了起来,他熟练地跷起二郎腿,等待着陈家印的反击。可陈家印并没有说话,郑冠挺有些失望地说:“不过,有两个人最恨他,那便是郑冠球、郑风颂父子,风颂他姐叫郑风诗,当时在雀镇当团委书记,而阴庭静在我们村当支部书记,他们便搞到了一起,说是谈恋爱的,把风诗的肚子给搞大了。后来,阴庭静又有了新欢,把风诗那妮子给抛弃了。”
“你是说,县委资料室那个郑风诗?”陈家印瞪大了眼睛,这一次,他是有准备的,已经侧过身子来了。
郑冠挺对于陈家印的反应很满意,又得意地晃了两下,说道:“不是她,是谁?二十多岁都干到副科级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提升,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点破事,影响了一生。也怪死妮子太较真,非生下那孩子不可。这种事,提起裤子,就没有证据了,自己不说,别人会问?可她却是大闺女生了个孩子,真是小孩屙他娘裤裆里,擦也没法擦、洗也没法洗了。你说说,亏不亏?嘿,后来,就找了个老实头给嫁了,听说那男人不过她的门。”
陈家印眯起了眼睛,认真地听着,可郑冠挺却停了下来,陈家印好奇地回过头去,问道:“老郑,没了?”
郑冠挺看了陈家印一眼,说道:“你不是想听这些吗?要说有,还真有,那就是阴庭静到赖镇供销社当主任之后的事了,听说,他把赖镇供销社的小妮、小袖子给祸害了个遍。对了,好象有个叫小黑妮的,那可是他姨家的孙女,找他鳖孙安排工作哩,他倒好,把那闺女给收拾了。”
郑冠挺说到这里,又止住了壳,因为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