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王满当家,前院的袁欢家则要明亮得多,其实,他家的大门,正冲着烟棉加工厂的职工食堂和内部招待所,不用开灯,加工厂大门上的远射灯和渠凤安在寨门口十字路口四角的路灯,就能把他家照得通亮。更何况,袁欢也不示弱,在自家门口又安了一盏大功率的灯泡呢。
袁喜哥俩,得了他老爹袁天刚的真传,主动向西院王家靠拢,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老大袁喜,是田县供销运输公司的老人,除了经理王满林、副支书康更立、副经理渠苟蛋、主管会计李巧云外,接下来就是他了,业务科长兼安全消防科科长。金莲虽说不干村委会的会计了,可女儿袁晨争气,如今已经是烟棉加工厂的中层领导了,要不是麻大进出事,今年就有可能提副厂长了。闺女袁晨也听话,招了个外地来的工人张发祥,做了上门女婿。小女儿在加工厂上班,已经和渠凤他兄弟渠龙订了婚,今年秋天就准备办事呢。这日子,过得自然舒畅。
老二袁欢的老婆,名叫张玲玲,是他娘“玉米地”张三妮的娘家侄女,不过,是逃荒到了信阳州的一支,人模样长得百里挑一,不说先笑,为人和气,生了两个闺女,老大叫袁晴,老二叫袁晓,都还在上着学。袁欢就在烟棉加工厂上班,是榨油组的业务骨干。老婆张玲玲除了跟着孙俊刚种菜外,还在渠凤的纸制品厂入了股,在那里上班。同时,张玲玲还做得一手好信阳菜,如果谁家有客人,或者加工厂有贵宾来,寨上的人和厂里的帮厨丰子臣、田春妮总会喊她过去帮忙,她也乐意去。后来,也学田广成,就在自己家开了个小馆子,招待着有需求的人。
今天晚上,孙俊刚、田广民、宋列江几个人,就是有需求的人,需要喝上一杯,顺顺气儿。他们从新县城回来,气得牙根子都是痒痒的。奶奶的,要不是正好碰见李不饿,还真他娘的被警察给抓了呢。
看到孙俊刚几个进了袁欢家,王廷玉、宋郑冯、丰子臣也悄悄地走了过来,他们三个,号称达摩岭烟棉加工厂的“老柱子”。对于渠凤的事,早已关心到嗓子眼处了,正着急着呢。
“闹事,不行,咱得懂法。我也听陈德印说过了,凤那儿,并不欠他们什么钱,账面上显示的,是那个死鬼李江的事,明明白白的账,在那儿放着呢,他们,咋不着凤。我估计,那个姓赖的,是在给满仓施压,或者想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一定要稳住了,不能让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你们也没有想想,你们去找个人,他们就敢抓你们。这,说明了什么?那就是没事找事呗。”宋郑冯的监狱没有白坐,这些年也真受了他后老大宋天成的指点,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了。
“他给我们施压,我们同样也得给他们施压,否则,也太显得咱达摩岭寨上的人,没蛋子了。我的意思,咱也不闹事,到县委上访,找他郑家亲家公去,他还能把我们给推出来,我听说,老郑,那可是个直人。是不是,三表叔?他可是陪你老吃过饭的。”丰子臣说出了他的看法,还不忘问一声坐在一旁吸烟的王廷玉。
王廷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要说,找亲家公,找俊他女婿,这事,都不算个事。可你们想过没有,他们会说什么?会说我们达摩岭寨上的人,仗势欺人的。叫我说,咱走正常程序,就到县信访办公室告状,我想,无论咱这状告给哪位县长、书记,咱也败不了。欠债还钱,凤,不欠他们债,还什么钱吗?这状,告到北京城,咱也不怕他!”
正说话时,丰浚领着他堂哥丰润过来了。丰润口中,似乎还有些酒味,他坐了下来,说道:“我知道姓赖的在想什么?奶奶的,那个楚文革说得很明白,他想着俺哥带回来的钱呢?中午的时候,俺哥前脚刚走,他就到矿上请我客。大进当主任的时候,我们是吃过几回饭,可并不是很熟。奶奶的,听说俺哥有钱了,要在咱田县投资了,他小子跟没出五服的弟儿们一样,一口一个亲哥地喊叫着,还拍着胸脯说,他爹是县社的副主任,老赖的家,他能当一半,只要把俺哥的钱,投到供销社,他就按比例给我提钱。如果是投到县社其他单位,他给千分之三,要是投到咱隗镇供销社,他给提千分之五……”丰润说着,抓起宋列江面前的酒杯,又喝了一口。
宋列江看着他,说道:“老表,你是不是喝醉了,没听清楚啊?隗镇供销社、烟棉加工厂的一把手,可是咱四老表兼着的,他,一个副主任,敢这样说?”
丰润听了宋列江的话,不满地说了声:“小老表,听我说完吗?你以为就你知道,北旺兼着主任、厂长……的啊?”丰润的舌头已经不打弯了,他看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我,丰润,当时就对这个楚文革提出了质疑,你们猜这小子说什么?奶奶的,他说,王北旺,早晚都得进去,让他到隗镇来兼职,也就是姓赖的设的一个局,划的一个圈子,让小老表往里面跳的。奶奶的,姓赖的,够狠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