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你说大家一起吃,我也拿出我的食物了,你也吃我的。”
“谁要吃你的大饼子咸菜条子,恶心死了。”
“你看不起贫下中农,我的大饼子是干净的,嘤嘤……”
斥责声,辩解声,哭声……从斜前方传来。
“有瓜吃了。”王亚宁顿时兴奋了。
三下五除二吃完一张饼,收起饭盒,王亚宁朝着争吵的地方挤去。
中间桌子上放着一个饭盒,里面零星的剩了几块红烧肉,旁边饭盒里有一个白面馒头,另一个饭盒放着两个窝窝头和一些咸菜条。争执的双方隔桌站着。
最醒目的是一位长得柔柔弱弱的,双目含泪,要掉不掉的女生。一身花布衣服洗得有点发白,袖口还有一块补丁。只见她小声嘤嘤哭泣,欲语还休的说着看不起她,眼神还一瞟一瞟的看向旁边戴眼镜的男生。这可真是好大一朵盛世白莲花!而对面气的满脸通红的女生穿了一条的确良的布拉吉,白底红花煞是好看。手指着柔弱的女生,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这是谁穷谁光荣的年代,要是被扣上一顶看不起贫下中农的帽子,布拉吉女生不死也得脱层皮。这朵白莲花带毒啊,以后得小心了。王亚宁在心里嘀咕着。
争吵的核心人物——眼镜男这是也发声了。
“魏同志,谢谢你的红烧肉,苏同志不是故意吃那么多的,实在是太美味了,请你原谅她。”
转身他又对旁边的女生说:“苏同志,魏同志不是看不起贫下中农,她只是没怎么吃过大饼子,不知道它的美味,请你原谅她。”
这眼镜男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又显得自己很有能力,有点渣男的潜质啊。
布拉吉女生刚才被苏姓女生连气带吓的半天没出声,听了眼镜男的话,终于醒过神来,说自己不是那意思,说错话了,对不起。
嘤嘤女也不嘤嘤了,娇羞的看了一眼眼镜男,说自己原谅布拉吉女生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应该太计较……话里话外就是布拉吉女生小气,不就几块红烧肉吗?
见过脸大的,没见过脸这么大的,七十年代的红烧肉,那是什么概念,是有钱人的象征。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吃吃过红烧肉,那时候去亲戚家做客都是要带口粮的,没人会白吃别人的粮食。
从着装上看,嘤嘤女家里条件应该不太好,可能也不太受宠,不然,孩子离家千里下乡,怎么也不能只给带窝头和咸菜啊。从言语上看,这嘤嘤女没少给人扣帽子,这波操作太熟练,张口就来。
“危险指数不低,要远离。”王亚宁又在心里嘀咕着。
没瓜可吃了,撤吧。
一转身,碰到一个同道中人,北京大妞李丽也看的津津有味。知音啊,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回到座位,其他四人已经刷好饭盒开始闭目养神了。
王亚宁和李丽拿起自己的饭盒和水杯走向接水的地方。吃过午饭的车厢充满各种食物的味道,加上众人身上散发的汗味,真是一言难尽啊。除了看热闹的,其他人都收拾完了。王亚宁她俩没排队,一会就刷好饭盒,接好水回到座位上了。
“什么时候能到达?”王亚宁问李丽。
“大概明天下午三四点钟能到哈市,晚上七点多的火车,第二天早上五六点能到富县,再坐客车去择林公社,最后去大队。这是我家里人知道我分来黑省找人帮忙查的。”李丽告诉王亚宁。
“火车拥为啥耶,这么慢,我都有点闹心了。”听了李丽的话,王亚宁都飙出一句不正宗的河北话。太熬人了,五十年后的高铁因速度领先世界,现在的绿皮火车被完全碾压。太心累了,眯一会吧,等下了车,屁股可能都不是自己的了。
接下来的行程没有什么瓜可吃,过了刚开始的兴奋劲,都有点想家了。都是十六七的年纪,在后世还都在上学,家长天天接送,怕出意外。现在,这些青春洋溢的学生,告别孩子时代,每天为了口粮即将奔波在黑土地上。这是时代的特色,有幸经历一场,应该会成为人生难忘的一段记忆。
第二天下午三点四十火车到达哈市车站,晚点二十多分钟,在这个时代,就不算晚点。大家那好行李,在车站广场集合,知青办的同志挨个点名,还有乘坐晚上的火车去富县,可不能被落下。在这个年代,出门需要证明,被落下很麻烦。
七点二十,大家坐上开往富县的火车。
王亚宁和李丽等六人还坐在一起,商量好轮流守夜,就准备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