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京都的马车上颠簸了半个月,顾箐仍然有些忧心。
她趴在窗户上看着越来越近的都城,叹了今天的第五十八次气。
皇帝他老人家是真会赶时间。
她跟楚博衍前脚谈论嫁娶事宜后脚就收到了宣楚博衍进京的口谕。
来传信的人见着她笑得见牙不见眼,言语间那叫一个恭敬。
搞得让顾箐以为自己才是皇帝心尖儿上的宝贝疙瘩。
话里话外意思却只有一个。
——要她也一起去面圣。
想着顾箐又叹了口气,她不想面圣,不想进京都。
反是她爹造的,当时死了一批她爹的追随者。
人都是因为他爹死的,他爹这个头目犯罪分子还活着,就够恶心人了。
再说,她担了他为人儿女的壳子,真真是裤裆里塞了黄泥,不是屎也是屎。
现在这坨屎还要去碍别人的眼,她真心有些不太敢见人。
嬷嬷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姑娘去少爷的马车上玩玩去。”要祸害也去祸害少爷去吧!
想必少爷会很开心的。
顾箐愁眉苦脸爬上楚博衍的马车,楚博衍很是惊喜。
自从跟嬷嬷一起上京都,她就跟嬷嬷一个马车了,跟嬷嬷一起吃一起睡,哄都哄不过来。
之前她答应他,有了嬷嬷也不会不要他,全是骗他的。
想到这儿他丢了手里的书一把将人抱怀里,精致的脸上委委屈屈,语气却愤愤道,“你骗我!”
顾箐有些心虚。
上路以来,她确实有些刻意避着他的意思。
一方面她跟楚博衍没名没分腻在一起怕嬷嬷念叨她,另一方面她只要一见到他就开始发愁面见皇帝时她要以什么样的姿势跪着才能不那么显眼。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一想到要见皇帝她就紧张。
有种自家老年痴呆的爹将人家的劳斯莱斯当成玩具不说还给刮得面目全非,她这个怨种女儿要去车主家里伏低做小弯腰道歉的感觉。
楚博衍也知道从得知要去京都面圣她就没开心过!
“箐箐在想什么?”他问着话一手搂着人,一手从马车小格子里拿出她喜欢吃的糕点摆在小桌子上。
顾箐拿了个果脯丢嘴里开玩笑道,“我在想,到了京都,定要去醉香楼吃那儿的肘子。”
原主记忆里,有一次她那老年痴呆的爹从外面带了一次给她,原主当时舌头都险些吞下去。
楚博衍哪会信?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认真道,“箐箐不用觉得有顾虑。你忘了吗?我其实也见不得光的。”
那是!
顾箐垂眸,时至今日身边的人都叫他少爷,从未唤他皇子。
没有上玉蝶,宫里除了皇帝亲信,再无一人知道这世上原本的三皇子其实是他。
“我们不会进宫,我爹在宫外寻了个地方,见一面就走。”说着他似叹似憾道:“不会久待的,箐箐。”
待久了徒生事端。
顾箐轻轻点了点头,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他已经做到了一个父亲能为你做的所有的事情,你很幸运,楚博衍。”
是的,她家楚博衍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爹。把独一无二的爱全给了他。
殚精竭虑,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呕心沥血,蚂蚁搬家一样替他积攒了几辈子的花用。
从未因他是人人嫌弃的半妖而放弃他,甚至连丁点儿的区别对待都没有。
给他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喜欢的从来都是捧着递给他。
楚博衍眼框微红,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低低道:“嗯!我很幸运,有爹,有你,才得以在这世间安安稳稳的活着。”
楚博衍的安慰起了作用,顾箐又恢复了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样子。
听着前面马车里传来的笑闹声,楚博衍浅浅勾唇,眉宇间隐隐透着笑意。
看得燕肈心都跳乱了几拍。
夭寿了!
眼神对上的一瞬间燕肈手里的账本子险些脱了手。
少爷对他何时这么笑过?
那还是懵懂无知,不知情爱的时候啊!
自打开了情窍,就见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