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衍看着熟悉的面孔有些怔愣,“……是,您,还跟这儿卖馄饨……”
老板笑着连连点头,“您父亲荣升后这里可热闹了,那些穿戴又好手里拿着皮包的老板们出了你家的门不爱去酒楼倒是爱吃碗馄饨,倒也让我做了点生意。”
说话间他将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是不是听着挺可乐的?”
楚博衍点了点头。
顾箐顺着老板的话悄悄问楚博衍,“为什么可乐呢?”
她就没觉得吃个馄饨哪里可乐,馄饨很好吃啊!
楚博衍揉了揉顾箐的脑袋,回道:“吃馄饨是生活,去酒楼是生意。”
管他是生活还是生意?
顾箐搅着碗里的馄饨看了眼老板,“老板,再来一碗。”
然后看着楚博衍笑,“你要再来一碗吗?。”
楚博衍看着顾箐仰着小脸笑盈盈问他,他也便也不自觉跟着笑,:“我够吃了,你喜欢就多吃点,他家的馄饨味道很好。”
顾箐咬了一口,眯起了眼睛,过后声音惊喜,“真的很好哎!”
她少有不喜欢吃的东西,胃口好的出奇,楚博衍早已见怪不怪,但她吃到好吃的东西总能从内心深处发出自己很幸福的感受,让陪在身边的他不管当下正在做什么样难搞的事情,都会被她那份幸福感感染。
楚博衍没有告诉顾箐,他的母亲也爱吃馄饨。在这个摊子,就在他们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他在十五岁之前,经常跟母亲来吃。
这一份仅存在记忆里的温暖,现在,顾箐将它延续了下去。
吃完馄饨天已经彻底黑透。突降细雨,路上街灯迷蒙。楚家的老宅就在这条街的尽头,两人没有带伞,楚博衍将外套脱下来罩在两人头顶,揽着顾箐的腰,冲进了急忙奔跑躲雨的人流里。
不多时,两人到了老宅门口。
天还没暗透时顾箐往这边看了一眼,老宅建造古朴,从大门看就已然底蕴初显。这时候没有光亮再看,给人的感觉却更像一头张着嘴的巨兽。
两人站在门前,顾箐只有肩头零星几点雨滴,楚博衍半个身子都湿了。他打开了大门,开了灯,跟他之前预料的一样,这里没有了六年前一丝一毫的影子。
他握着顾箐的手一直走到阁楼,试图在这里找到母亲的生存过的痕迹或者他的痕迹。但仅仅是踏足这个阁楼一步,他就被已经没有了继续寻找的欲望。
这里的杂物没有一样是他熟悉的。
还是顾箐不死心,在一堆杂物里埋藏的角落里翻出一个破旧的小皮箱,打开后发现里面全是黑白的相片。
楚博衍一看就红了眼眶,他颤着手拿起一张照片哽咽道:“母亲怀孕时,楚家还不是家产万贯的楚家,父亲也不是之后野心勃勃的父亲。彼时他为了讨母亲欢心,花重金买了一台相机送给她当礼物,母亲后来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拍上一张,拍得最多的是我跟他。”
顾箐默默握住了楚博衍的手无声安慰。
一年而已,在谈起自己的父亲时他变得柔软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吧。
楚博衍忙着感怀母亲,顾箐却对小时候楚博衍的样子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她悄悄将箱子扯过来一点点,穿着旗袍不方便她索性跪在地上从所有的照片里翻出了三人合照和楚博衍自己的照片。
楚博衍察觉到她的动作,伤感的情绪生生被她打乱,有些哭笑不得。紧接着就见她偷偷摸摸藏了一张照片在自己随身的小包包里。
他没作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给她拍了拍膝盖的灰尘,“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卖了吧,我们今晚去找个酒店住。”
顾箐摇头,“我们可以恢复原样。”
说着她收拾好照片,提起地上的箱子举了举,“母亲很爱你,很爱这个家,她将这个家全部拍在了照片里,等这里重新装成原来的样子,我们就将母亲供奉在这里,她一定喜欢。这里靠江,风景也好,等以后我们老了,也来这里住。
说着她目露憧憬,“你想想啊,等你以后牙口不好了想吃鱼的时候,我就扛着把鱼竿,给你钓一只大鲤鱼出来,你上次你做了可好吃了,能吃一辈子都吃不腻的那种好吃,如果老了以后我还能吃到那该多幸福。”
楚博衍埋着头默默握紧了她的手,有千言万语要说全部哽在了喉咙里完全不知道从哪开口才好,只是机械地一遍一遍低低重复着,“会的,会的,会给你做一辈子红烧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