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说他太小了,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天天数着日子的,今天是娘亲被抬走烧掉的第十五天,娘亲说的话他每天都要听。
——娘亲说不听话会像她一样死掉的,会很疼很疼,他最怕疼了。
——他不要死掉。
小家伙想到娘亲眼圈红了,小巧的下巴微微轻颤着,像是很快要哭出来。
顾箐吓一跳,慌慌张张将汤盅放地上,打开盖子,拿了个还带有温热的素丸子,举到他面前,“别哭别哭,你看看我给你拿了吃的,你尝尝。”
小家伙毫无动作,就这样眼泪汪汪看着她。
顾箐:“……”
妈的,麻爪子了啊喂!
谁能教教她,她现在该怎么哄这四岁都没有凳子高的小屁孩子啊?
顾箐小脸肉嘟嘟眼神真诚,“是不喜欢丸子?那鸡腿呢?我还给你拿了鸡腿哦~”
小家伙一如既往不为所动,小手指着门的位置,眼里的泪珠儿欲滴未落,撅着小嘴语气凶巴巴,“我的屋子,我的床,不会给你的,你出去。”
——娘亲说过,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碰。
她是来历不明的东西,她带来的食物也是。
她今天摸了他的脸,碰了他的手,他都有仔仔细细用雪擦洗过的。
顾箐举着手里的鸡腿无比挫败。她不想真的惹哭他,只能放下东西将袖子里的糖块一并放地上,投降式举手退到门口,“行,你厉害,我怕了你了行了吧!”
说着她主动关上门,将自己隔绝在外,“东西是干净的,特意给你拿的,鸡腿冷了吃可能会拉肚子,里面还有些面条之类的,我也没细看,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丢那儿不用管。”
顾箐站在屋门口看着破败的冷宫里银白色的雪像是硕大的鹅毛,一片一片往下压。枯树杈上乌鸦难听的声音嘎嘎嘎,简直让人烦闷的不行。
莫名其妙就到了楚博衍小时候,是重新穿了,还是怎么回事?看着大雪纷纷扬扬往下落,院子里的红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短短几分钟她目之所及之地全部被大雪给覆盖了,甚至树杈上的老鸦都叫得有气无力,仿佛要冻死了似的。
这让顾箐更加焦灼,有种对眼前现状无能为力且对前路未知的烦闷。
天色渐暗,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站在屋外足足站了有半个小时,越站越是心浮气躁。
——奶奶的!
——她还不信搞不定个孩子?
顾箐转身试探着轻轻推开门,屋子里黑乎乎,她蹲下去仔细看,发现地上的食物没有任何动过的迹象。
再往前走,看到床上被子里鼓着小小的一团。
她伸进去摸了摸,小家伙手脚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暖气。
她顿时懊恼不已。这么大的雪,是会冻死人的。
转身飞奔去之前拿食物的院子,找到闲置的最厚实的被子几乎没有犹豫就想拿回去,可转眼看到上面繁复的花纹就作罢了。
这样惹眼的东西放在小家伙的房间里,可不像是食物,吃完了就没有了痕迹。
万一她突然消失了,那谁来护他?
她思索片刻找到下人房间,拿了一床半新的旧棉被,带了回去盖在了他身上。
可过了一会儿,看着他还是没有一丝暖气的小手,她掀开小被子钻了进去,小小的身子抱住了同样小小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