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说,垃圾也不是非早上去丢不可。
但在老家父亲就喜欢早上出去在路上走走,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他也就随他去了。
楚爸笑呵呵提着垃圾袋比划了几下,
“我很快就回来,你跟妈妈先吃。”
楚博衍将面条捞出来,转头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爸爸似乎勾着背咳嗽了一声,离得远,耳蜗戴的年数太久,太远的声音他有点听不清。
可刚要低头,却发现他咳嗽是用纸捂着嘴的。
拧着眉心想走上前去看看,楚爸却急匆匆打开门走了。
等端着碗走到母亲房里喂面条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半夜似乎也隐隐约约像是听到过咳嗽声。
喂完了早餐,他比划着问母亲,
“妈妈,爸爸最近是不是老咳嗽?我明天带他再去医院看看吧。”
话刚落地,楚妈眼泪就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楚博衍看到那滴泪,心底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之后,他不顾父亲的意愿强硬带他去医院复查,检查结果让他的预感坐实,且状况比先前更棘手。
已经转移到头部,肝,骨,胃,肾上腺等脏器。
楚爸早有预料,不想来医院,但拗不过儿子。
现在一看儿子难过的脸色他坚决要回家,
“我自己的身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没有治的必要了,你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赶紧回去。”
他佝偻着枯槁的身子用另一只手扯着儿子的胳膊往医院外面扯,另一只手努力比划着,
“回去吧,迟早要走,多陪陪你妈妈。”
“她这会儿一定在家里哭。”
“她胆子小,你别吓他,就说我没事,小感冒而已,不严重。”
楚博衍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他想遮掩住自己的悲伤,想告诉父亲:没关系,我们一定可以治好,医生不是说我们可以化疗试试看看效果吗?会没事的,会治好的。
他还想说:您别担心钱,儿子能负担的起药费。
他更想说:爸,您别放弃,为了我和妈妈求您先别放弃。
但始终抬不起胳膊。
他就如木偶一样被扯着出了医院的大门。
一路楚爸千叮咛万嘱咐用苍老的并不宽厚的大掌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微笑着宽慰他。
“儿子,放宽心,等你妈妈身体好了我们出去旅游,或许病就自己好了。”
“不好也没关系,你有能力有本事,能照顾好妈妈,我也放心。”
“爸帮不上你什么忙,知道你赚钱也辛苦,但不治了不全是因为钱。”
比划着比划着,他笑道朝后指了指身后越来越远的医院大门,
“儿子,那里我再也不进去了。你妈前段时间还念叨说同事跟着儿女去了那个什么三什么地方去旅游,拍了许多照片,她挺喜欢的,说起来她还没见过大海呢,我想带她去看看。”
“医院的病友们有死撑死捱的,有哭天抢地的,爸爸不想这样。”
一连比划了好多好多话,楚博衍有些看清了,有些没看清。
他看着连呼吸都费劲的父亲,有什么东西终于还是模糊了视线。
父亲不高大,手掌也没有小时候宽厚了。
但他跟妈妈是自己在精神病院那半年苦苦挣扎求生的唯一支柱。
他仰头看了着头顶当空明媚的太阳,意图让未落的眼泪倒流回去,意图让自己的肩膀被烈日晒暖,意图让悲伤掩藏在烈日照不到的地方。
转身时,他勾着腰蹲在了父亲的身前,示意父亲趴上来。
——爸,儿子背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