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胡从来没有如此暴跳如雷过。血液在太阳穴里咆哮,脑瓜突跳。明明出发之前,他特意断水断食。到了半路,个个突然腹泻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味。他的眼神如鹰般锐利。同他一起前往通县的五个人皆被他从头到脚怀疑了一遍。
看着靠在马车上奄奄一息的几个小姑娘。八字胡气得脸色涨红,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暴起,眼光像一把小刀,刀刀射中在场的人。他捏紧拳头,在原地走来走去,又不时停下来,愤怒和焦急地等待大夫。他可是对买主许诺了,这次的货色全是上等货,绝不会出现任何瑕疵。刚半路,个个……污秽恶臭。那一张张血色全无的小脸上,像岸上挣扎的鱼,扑哧扑哧喘着。
云殊混在几个小姑娘中,学着她们喘气。她内心焦灼,眼神时不时扫向四周。尤其看到八字胡红白交错的脸色,她担心……自己弄巧成拙。万一……八字胡按耐不住,杀了她们?走来走去的八字胡给云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就好像八字胡随时会拿一根绳子勒住她的脖子,致她呼吸衰竭。
忽然,八字胡猛地蹲下随手提起一个小姑娘的衣领,怒目斜视,“你们到底吃了什么?”。坐在一旁的云殊,那颗胸腔里的心突然“怦怦”剧烈跳动,那声音就如同擂鼓一样。她紧张得额头上冒汗,哆嗦的双腿被她狠狠掐住,疼痛传来,那股感觉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抖动感微微减弱。小姑娘被他晃得摇摇欲坠,眼神慢慢合上。八字胡乏了耐心,用力把小姑娘推倒,小姑娘软软倒在马车上。
云殊松了一口气。若是小姑娘把吃草的事告诉八字胡。她今夜肯定抛尸荒野。就在云殊惴惴不安地煎熬等待中,她终于听到了草丛中传来微弱的声音。有人来救了。云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
然而,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全无。八字胡叫的大夫来了。吃了癞子草的事很快暴露出去。云殊打了一个寒噤,她自作聪明,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无辜之人。
那名大夫白白净净,敛着眼角,提着药箱,低着头,颤颤巍巍走到八字胡面前。八字胡正在气头之上,也没发现不对劲。
“赶紧给她们看看,为何拉肚?”,脱着几个病秧子,到了通县又得养几个。未能第一时间拿到钱,这让八字胡极度不满意。
“是”
这声音清凉温厚,云殊忍不住从脚到头打量着这位大夫。却在半空中与他的目光接触到了。云殊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大夫径直来到云殊面前给她号脉。云殊盯他,见他慌手慌脚半天才摸到脉,尔后正禁闭目。八字胡迫不及待地问他。那名年轻的大夫故作镇定,又给她身旁另一个小姑娘号脉。八字胡不注意,云殊张嘴,对他无声说了三个字,“假大夫”
高砚的面部肌肉顿时抖了一下。这个小姑娘应该是来报案人的妹妹了。高砚不动声色,一直给几个小姑娘号完脉又回到云殊面前。八字胡男突然朝他肩膀上猛拍一拳,高砚提到嗓子眼的心差点破喉而出。
“大夫,她们为何拉肚子?”,八字胡宛如换上一个人。他一脸阴笑地看着高砚,他在高砚的肩膀上有意无意地压着高砚。高砚嗫嚅半晌,一时不知说什么。头一回遇上这种,他平日里的能说会道全部堵在嗓子眼处,愣了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只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吃坏了肚子”,许久,他艰难挤出一句话后,大着胆子起身,确定道,“你给他们吃坏了肚子”
“是吗?”,八字胡的眼光就像一条冰冷的蛇,从脚底慢慢爬上高砚的脊背,令他不寒而栗。高砚挺住八字胡的压力,字正圆腔地道,“自然了。从她们脉象来看,已经伤了脾胃。加上又是姑娘之身,自然是受不了寒凉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