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星河散发清冷的光。
深秋的蓟县,寒风在树梢上呼啸而过。街道上人影融融,热闹非凡。华盛食府二楼的了望台上,四方矮桌上摆满佳肴。旁边的小泥炉里烫着酒,酒香味顺着风,遁入人群中,勾起不少人腹中的馋虫。
清洗蓟县败类耗费十天。云殊没有太多关注过程,秉文协助闵大人结案之后,回到云大师的粮行,老老实实当粮行掌柜。县丞、运河总督乃至跟他们有牵连的人皆被斩首。县丞在位多年,搅得蓟县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如今他落马了,众人拍手相庆。甚有者出钱购买县丞血肉,以泄心中愤懑。
县丞等人官商勾结,恶贯满盈。被斩首之后,蓟县吏治清明,天下太平。
“莫兄,干”,沈云殊与阿貘相对而坐。烛光映照云殊的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
云殊负责烫酒倒酒。酒过三巡之后,阿貘细长的手指捏着酒杯,嘴角噙笑。
“莫兄,先前,你一直不苟言笑。今日可是想到了何事?”,笑得渗人。
“我是对你笑……”
云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为何对她笑?笑得让她汗毛倒竖。莫非他查出什么了?她要不要坦诚?
“为何?”,瞧她唇红齿白,娇小玲珑,聪明过人,腰缠万贯,喜欢上她了?
“沈云殊,你是第一个值得我投之一笑”,对于别人,他吝啬而不屑。
云殊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赶紧从小泥炉上取下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温酒,压压惊,“莫千户,云殊受宠若惊”,云殊的内心哇哇大叫起来。当初她假借军事背景威胁龙舟水,耿大为此,忧心不已。而今她终于攀上了军队的人。此人乃北萧王府千户。
得莫千户高看一眼,云殊打开话匣子,欣然说出自己的计划,“莫兄,冬季来临。这些年,在县丞那狗东西的蚕食腐败下,蓟县空有其表,每年天寒地冻之际,饿尸遍地。我打算设三个月的粥棚,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心疼?”,阿貘反问。夹起一块炒豆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云殊脸部肌肉抖动,羞愧一刹那,她毫不犹豫地道,“不心疼。北萧王爱民如子,我如今取得一点成绩,理应向效仿他”,花的又不是她的钱。这钱可是凌洲那得来,她没有打算上交,而是设粥棚。
“你有心了”,阿貘的眼睛闪过一起亮光,眼中饱含赞许。沈云殊是一个有争议的人,一半君子一半小人。阿貘觉得,此人可交。
“干……”,云殊眉眼掩不住的兴奋。先抱紧莫千户这条大腿,通过莫千户,寻得北萧世子的庇佑。局时,她横着走也没人敢驱逐她。
阿貘突然横空伸出手,在云殊发愣的时刻,他冰冷的手探上云殊的额头,烫得他下意识收回手。
“你发烧了”,沈云殊的脸像灶堂里火堆,又红又烫。
云殊抬起手自己探了一下,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没事,只要能跟莫兄喝酒,这点小病,尔等不放在心上”,她烧了一天一夜了,浑浑噩噩,模模糊糊,身体酸疼,像散架了一样。莫千户中午突然递了请帖,她喝了一碗浓稠的中药后,欣然赴约。
“你无事就好……”,阿貘分明见沈云殊眼中有几分倔强。“我两天之后,离开蓟县,往西北而去”,阿貘变相的告诉云殊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