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旱灾,又惨遭驱逐,人妇积拥,朱颜做垢容,饥渴发臭,直至死于道旁!足下见否?”
“便是今日,足下凭祖上余田,尚可奉书唱德;然贼巢匪穴,有多少妇人被凌辱至死,乃至充为肉食!足下可知!?”
曹昂之语,甚有悲愤之烈气,使得屈晃一时无言以对。
满座儒者,也是暗自叹气。
冯悦玉手紧握杯盏,美目通红。
世道一乱,先遭殃的必然是弱者。
而女人,又是弱者中的至弱者,全靠男人庇护才能生存。
曹昂摇头,声音低沉下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朝不保夕……如此,足下要与谁讲道德呢?!”
屈晃紧咬牙关,依旧反驳道:“可这是先贤大儒传道之所。”
“在足下眼中,桓公是先贤大儒了?”曹昂问道。
“自然!”
“那请问足下,桓公以何传世?”
“世人皆知《盐铁论》。”
“好一个世人皆知盐铁论!”
曹昂大笑,道:“桓公轻义理而重盐铁,正是经世致用之典范。”
“便如这些妇人,难道居此楼中,卖色相以求生存,还不如让她们流离失所死于道左,亦或遭人劫掠、强暴、杀戮、甚至充于肉食么!”
“此于桓公,是为有功,而非损德!”
屈晃额头冒汗。
曹昂冷声一笑:“至于阁下不雅之说,更是可笑。”
“百姓求乐是不雅,士人求乐便是大雅了么?”
“我等出身富贵,或家有余财、或家有田产,再不济也有个士人身份。”
“出入亲朋之门,口诵道德之书,桌上众筹交错,身边婢妓环绕……更有甚者,美妾互换,以此为乐!”
“寻常人家,略有闲钱,来此寻乐一二,比之诸位老爷,可差得远了!这便不雅了么?”
落地有声,满堂客惊,一时寂静无言。
众人看向曹昂,神色都多了一份重视。
许劭目中冷意,也收敛了几分,似是认可般轻轻点头:曹孟德这儿子虽说狂了些,但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说得好!”
角落里的肾虚男,情不自禁的拍桌大赞。
以至于,众人纷纷看向他。
‘肾虚男’一时尴尬,只能讪讪而笑。
这家伙倒是个性情中人……曹昂心里点头,望向屈晃:“屈含明还有疑问么?”
“晃闭门修书,只知空谈道德,今日得公子之言,震耳发聩,使我明悟。”
屈晃后退一步,恭敬施礼:“晃,受教了!”
曹昂微笑,满意回席。
身侧美人,容颜上尽是醉人笑意,低声赞道:“昂弟既怀大志,又具仁心,怜惜乱世女子……原先我还以为你就是求财呢!”
咳……曹昂让她夸的差点破功。
蛰伏于众人中的阎象开口:“曹公子确有大才,难怪敢发话说指点汝南诸士。”
“既如此,诸位就莫要再藏着了!”
会意的高阳,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想赢?
门都没有!
为了确保今日曹昂吃瘪丢人,他可是做足了准备。
曹操本就极负才名,高阳是防备了曹昂有一定水准的。
所以,他做了万全准备,吃定了曹昂!
在他示意下,背后一名随从走到平舆陈氏陈氏主身后:“让令郎出手吧。”
“好。”
陈氏主点头,即让其子陈炽起身:“平舆陈炽字公熙,见过公子。”
此人一起身,原先满面笑意的冯悦,登时俏脸一变:“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