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呐!”
“夫人和养子……竟然都死了吗?”
安德鲁的叙述,暂告一个段落。
几位嘉宾都被这离奇曲折的故事,惊得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安德鲁垂下头,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
“后面的事情,其实就很简单了:
卡德维尔利用这一事情要挟我,无耻地盗取了我十年的作品,成功地为自己赢得了一系列荣誉。甚至到今天,他要我往东,我就绝对不能往西。
而我,在十年的灵感压榨和提心吊胆下,终于油尽灯枯,再也没有灵感。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当年直接去自首,我的生活反而会更好些呢?”
他的目光,脆弱地移向管彤。
“所以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懦弱又自私的人,根本不值得你钦佩。”
管彤沉默地看着他。
在所有的故事中,安德鲁并不是全然无辜的。
他有着人性中天然的脆弱、自私和趋利避害。
但是扪心而问,比起一个丧尽天良的凶手,他更像是一个被命运无情捉弄的受害者。
管彤蹲在他身旁,温柔地说:
“安德鲁,我需要再一次肯定地对你说,我很钦佩你。因为你有勇气,在我们这群人面前,把自己的过去通通说出来。”
管彤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尊严、理智、镇定,从外表到灵魂似乎都在这回忆中,被完全撕裂开来。
所所以人们常常会有这样的感慨:
面对别人或许容易,但想要面对真实的自己,绝对很难。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清晰地看到所有的事情是如何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自己又是如何走进弯路、陷入陷阱的。”
管彤喃喃自语,似乎在对安德鲁说,也似乎是在对过去的自己说。
安德鲁浑身一颤,抬起头诧异地说:
“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卡德维尔还是艾瑞斯?”上官玉忽然问。
安德鲁回答:“艾瑞斯……”
这个答案,有些令人惊讶,但仔细想想,似乎又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有着这样经历的人,即使只是个孩子,也注定了他不可能真的天真无邪。
上官玉双手撑在茶几上,黑黢黢的眼睛直视安德鲁。
“安德鲁你能回忆一下,他是怎么和你说的吗?”
将埋在心中几十年的秘密,全部倾吐而出,安德鲁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已经被疲惫占据。
但听到上官玉的问题,他还是强自打起精神,回答说:
“因为那些话,根本不像是他那个年纪能说出口的,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安德鲁细细回忆道:
“艾瑞斯问了我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一个人是不是只有走到结局的那一刻,才能知道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第二个问题,一个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对自己的过去全盘否定?毕竟,过去的经历,构成了如今的我们。一旦否定了过去,那无异于剔骨拆肉,也是对自我灵魂的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