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蒙军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统帅为了这一幕付出了什么，杨羽也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有一丝一毫的泄露那么自己的计划就算是失败了。届时漠北大军完全可以针对自己的这个弱点进行布置，绝杀拒狼山。

几天后，战鼓再度响起，漠北大军的攻击部队中大旗飘摇，但是其上不再是前几日的那只狰狞巨虎，而是一只飞舞的彩凤，凤将红衣的部队接替了兰考烈的部队展开主攻。

拒狼山下，鼓号齐鸣，旌旗烈烈，箭雨如蝗，硝烟四起，无数漠北的大军潮水一样，一波波的向着拒狼山要塞的城墙拍去，无论死去多少生命都没有丝毫的停歇，生生将整个城墙都快要染成了血红色。

如此几日之后，凤将的部队后撤，一面绣着龙头的军旗出现，龙将姜遂的部队上阵，继续之前的攻击，强度丝毫没有一点减弱，整个拒狼山似是变作了人间炼狱，每日里惨叫声，哀嚎声伴着腥风血雨在山谷间回荡，无数的尸体和残破的战车、军旗堆积在要塞之下，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亡和血腥的味道、

拒狼山要塞的压力极大，不过让杨羽松口气的是，乌竹笛的威慑起到了很大作用，整整十数天，不间断的攻势，那如虎爪营一般的修者大军却是再也没有出现。

杨羽自然知道龙牙营和凤翅营的存在，可是不出现在战场上，那就说明对面的统帅对于虎爪营的教训极为忌惮，不会再轻易的拿出这些宝贵的战争资源来冒险。

即便如此，这场攻防战也到了最为惨烈之时，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生命被收割，不管是漠北士兵还是北蒙士兵，任何一个人在这浩大的战场上都太过渺小，个体的存在被无限的压缩到了极致，甚至前一刻还在你身边笑语的人，下一刻就已经变作了尸体，而你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连他的长相都记不清楚。

这样的猛烈攻击足足持续了数月，好在拒狼山防线坚固，而北蒙的兵士也足够精锐，虽之前连败，但现在在杨羽的凝聚之下，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之下，爆发出来相当强大的战意。竟硬生生的将漠北这等攻势扛住了，虽然那代价也不小，但是相比于对面主攻的漠北大军已经足以自傲了。

身处拒狼山第一线，琴歌固执的拒绝了杨羽让她后退的要求，坚持待在他的身边，哪怕什么也做不了，也绝不离开。

这一待得久了，战争的残酷面终究不免要在琴歌面前揭露出来。出乎杨羽意料的是，这个从小就在音域乐谷那种歌舞升平的和平环境长大的娇柔少女，却是很快的就适应了这种残酷。最开始那血肉模糊的可怕场景让她足足吐了一整天，而今这位蕙质兰心的少女已经可以颇为镇定的跟在杨羽身边，直面拒狼山上下的悲惨场景。

用琴歌自己的话说：“如果这是跟随你所必须面对的，那么我就一定可以接受，也必须接受，不然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旁。”

守卫的日子琴歌并没有虚度，除了适应战场的残酷之外，她仔细的研读了杨武晋留下的《将兵》，以她的聪明才智居然对此书也能做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短短的时间内，关于军事也是有了很多自己的见解。

再到后来，琴歌甚至可以敏锐的看出战场实际中的不少问题，经常还能给杨羽一些启发甚至是建议，这下就是那些沙场悍将们也都惊叹于这位大帅夫人的天资聪颖，原本以为她只是在音乐上有所造诣，看来她的聪明才智是放在哪里都能发光发亮的，心中对这位始终蒙面的大帅夫人更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起来。

杨羽心中为能有这样的红颜相伴深感欣慰。

终于，这绵延日久的攻势停止了，如大海退潮一般，漠北大军扔下了满地的尸体和残破的攻城器械，退走了了。

“妈的！这些狗日的，总算是退军了！”拒狼山城头，看到这一幕，无数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一个多月的苦战几乎将所有人都要折磨疯了。

中央敌楼上的大门打开，杨羽身后跟着琴歌缓步走了出来，来到城墙上，遥望远处逐渐退远的漠北大军，一脸凝重。

“公子！敌人退了，我们守住了！”杨同看到杨羽出现，兴奋的大喊了起来。

随着杨同的喊声，四周的兵士们也都注意到了他们的统帅现身了。虽然这个统帅自开战就不是经常露脸，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之前那幕灭杀敌人修炼者大军虎爪营的壮举，绝对就是自己这个年轻主帅所为，因此对杨羽的崇拜之情无限高涨了起来。

“羽帅威武！”

“万岁！！万岁！！”

……

各种欢呼不绝于耳，尽情的宣泄着所有人压抑已久的情感。但是在这欢呼声中，杨羽的神色却越发的凝重了。

众将此时都已经走了过来，而杨同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他小心的开口道：“公子？”

“你们以为这就是胜利了？？”杨羽声音平淡，视线从远方收回，淡淡的扫了一眼此刻聚拢在自己周围的那些北蒙高级将领们。

众将一愣，连带着四周的欢呼声也变得小了不少。杨羽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敌楼内，众将不敢耽误，纷纷的跟了进去。

敌楼内，一片安静，杨羽背对众人看着自己的那张帅椅发呆。而众将也大气不敢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许久后，还是和杨羽关系最近的杨同率先打破了沉默：“公子，众兄弟艰苦抵抗一个多月，这才打退敌人进攻，您……您可有不满意？”

“不，你们都辛苦了，我只是在忧虑拒狼山接下来的命运。”杨羽叹息一声，回身看着众将道，“这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开始。”

“开始？？”众将有些糊涂，这都打了快两个月了，怎么才是开始？

“既然普通士兵猛攻一个多月依然无效，对面的敌人只怕再也坐不住了，接下来才是拒狼山生死存亡的关键，敌人的绝顶高手要出手了。”杨羽还没开口，倒是他身边的琴歌发声了，也没有绕弯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而听到此言的众将也都面色大变，是啊，一直以来的惨烈征战让他们已经忽略了这个事实，漠北寒领真正碾压北蒙的并不是这些普通军队，而是那北蒙无法企及的绝顶高手的数量和质量！

“好好享受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吧，以我估计，不出十天，漠北真正的高阶修士将尽出，那时再看看我们有没有运气可以在这一战中生存下去吧。”杨羽温柔的看了一眼琴歌，目光再度越过大门看向了远处的天空，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种平静很快就感染了诸将，虽然想到了那个可怕的事实，但是此刻在这不动如山的主帅面前，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让人绝望，他们也隐隐知道一些杨羽在为这最后的战斗所做的准备，现下只能期待这些准备可以生效了。

“大帅……”姜遂和红衣站在燕大帅面前，面色并不太好。

此刻的燕大帅更是面色难看，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如惊弓之鸟的拒狼山要塞，还不是三五天就可以拿下的，可是现在折了一个虎爪营不说，两员大将轮番猛攻了数月，死伤无数，却依然拿这个关隘毫无办法。

“本帅已经没有耐心再陪对面那些北蒙的小崽子们玩了！全军整顿，七日后升帅旗，本帅亲带尊营的诸位去会会这拒狼山的北蒙大帅！”燕大帅阴沉着脸开口道。

所谓尊营，乃是这次为了攻打北蒙，特地动员的督望行省内各个势力、散修中的高阶修者组成，人数并不多，但是实力之强足以让风云变色。虽然夜魔教碍于誓约，参与的人极少，且未曾有超过灵真境巅峰的，但是即便如此，这尊营之力量不说翻江倒海，可是横扫一个小国也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