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顺的家就在沃沟村。
沃沟村东西两边,两道绵延起伏的山岗自南向北逶迤而下,夹出了一道幽深的沟谷、一条碧玉般的小河。
沃沟的村支书已经在村头等着了,支书叫刘德福,满脸褶子,一笑就更加沟沟壑壑。
村支书边走边介绍情况,全村共2700名男劳力,几乎全在外边。其中有500多名是在各个城市拾荒的,其中仅在东北的林吉市就有100多人,姜大顺是其中领头的。
有一千多人是在外面卖棉的。
三河县曾经是全国的柞蚕基地,柞蚕其实就是野蚕,与南方的家蚕不一样,柞蚕吃柞树叶,家蚕吃桑树叶,家蚕的丝很细,野蚕的丝较粗。
三河县的柞蚕丝绸曾经红火一时,但是80年代以来市场极度萎缩。
没办法之下,三河县人就开始外出卖丝,保守估计有10万人之多。
因为卖棉大军是散兵游勇,所以柞蚕丝更是卖不上价钱,把蚕丝当棉花卖,外出卖丝绸、做丝绸的三河人,被称为十万卖棉大军。
山上有一片一片整整齐齐、高低基本一样的柞树林,由此可以看出,沃沟村曾经是柞蚕基地。
“现在还有多少户养柞蚕?”李志信问道。
“还有不到一半人,丝越来越卖不上价了,还不如到城里捡垃圾呢!”
支书刘德福指了指一个三楼小楼:“看,那就是姜大顺家盖的小洋楼。在城里捡垃圾,可挣钱了。”
江寒问道:“姜大顺当时想在村里入党?”
“对啊,有钱了就烧包了,就想当官嘛。”刘德福的话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刘德福,你瞎说啥呢?”乔新力一边大声吵,一边朝刘德福扔过去一根红旗渠。
刘德福慌忙接住,麻溜地夹到耳朵上,嘿嘿笑着不吭声了。
到姜大顺的院子里,一个老人正在烤火。
进入初冬,老人已经戴起了狗皮帽子,见来人了,才把帽沿卷起来。
老人是姜大顺的父亲,说儿子很是自豪,儿子在城市里干得不赖,还带出去一百多个人,比外出卖锦的都挣钱!
听说儿子在林吉市入了党,还管着一百多名党员,高兴得不得了,指着刘德福说道:
“德福,你也别拽,你才管几个党员?俺们大顺,管一百多号党员!”
刘德福反驳道:“老五叔,你也别谝!姜大顺手下一百多号党员,不也是咱村的?是咱村的,都得归俺管!”
“咦,你可别糊弄俺!俺们大顺是在外边入的党,一百多号党员,组织关系都在外边,你能管得着?”
刘德福被老人这句话给噎住了,僵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三名记者大感兴趣,没想到这么多拾荒的在外地都入了党,这说明普通群众的思想觉悟提高了!
女记者提出要到另外的拾荒者家里采访,只让人领路即可,其他人就不要跟着了。
李志信、江寒和乔新力就坐在院子里闲聊,等着他们采访完毕。
江寒道:“李部长,我觉得,这篇报道恐怕不宜在省报发吧。毕竟,捡荒者,入党,这个事容易引起,怎么说呢,低级红,高级黑!”
乔新力一听就火大了,搞了半天,江寒今天跟着过来,是想捣乱的!
“江书记,照你这么说,捡垃圾的就不能入党了?你这是看不起基层,看不起群众,看不起劳动人民!”
江寒摇了摇头:“乔乡长,不要急着扣帽子!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舆论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网络暴力,远比你想象的更猛烈!网络喷子,远比你想象的更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