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华服的阿奇令宋六眼前一亮,人果然是会变的,当宋六看着刚才换下的靛蓝色袍衫上熟悉的针法,就知道是九丫头送来的新衣。
那未合上的箱笼,宋六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这就将提来的好酒和小菜放在了桌上。
“阿奇,要不要一起喝点儿。”
阿奇这就在桌前坐下,事实上为了上场表演,阿奇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而且他最近更是有些厌食,只是故人送来的酒和小菜,他会吃,而且似乎也比别的吃食能入口一些。
宋六给阿奇倒满了酒,又给阿奇布菜,这才问起他准备在苏州城里留多久。
阿奇很有些意外,他看向宋六反问道:“你怎知我要终究是要离开苏州城的。”
宋六却是笑而未答,她当然看出来了。
阿奇的目光落在箱笼中华美的衣裳,苦涩一笑,点了头,“最多半年吧。”
宋六也不意外,不过心头盘算了一下,说道:“半年时光,我那酒馆的生意能给我赚来一处院子的钱,够了。”
哪有这么盘算的。
阿奇本以为她要说什么沉重的话,没想到是为了自己的酒馆,他哭笑不得,这就起身,顺手从箱笼中翻出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还没有拿过来,宋六便是头也没回的说道:“给钱我不会要,我知道你如今富贵了,但是我们已经不是同路人了,我自己赚的钱买的院子,住着也安心。”
这话忒伤人,拿着小盒子的阿奇僵直的背影站在原地,半晌后放下了小盒子,又坐回桌前。
宋六一直给他布菜,见他没动筷子只顾着喝酒,劝道:“吃点点心压一压,你太瘦了。”
阿奇却是不太在意。
宋六看着阿奇,问道:“有没有想过找个媳妇照顾你的生活。”
阿奇却是笑了,“我这样的人还能找到媳妇。”
“那就养个孩子吧,我以前也觉得我不配,但是有了孩子以后,我不这么觉得了,名声算什么,贞操算什么,有了孩子,孩子便是我的一切。”
一个女人敢将贞操放嘴上说,从青花楼里出来的又岂能干净,而说给阿奇听,他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但是阿奇忍不住开口:“我不曾委屈求全过任何人,这或许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理由。”
没想宋六听到这话却是哈哈大笑,“你当以为出淤泥而不染,可是谁信?”
这一下阿奇怒了,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宋六,说道:“三少夫人信我。”
她妹妹信他,是了,妹妹嫁到任家,她不知他们的辛酸,天真无邪。
宋六没有反驳却也没有继续往下说,阿奇知道她瞧不起自己现在这样,伶人身份低下,但是阿奇有自己的原则,所以他不娶媳妇,也不想成亲,真到了那一步,他也就是烂命一条而已。
“吃吧,我不该说这么多的话,是我的错。”
宋六催着阿奇吃点心,阿奇却是直接放下酒杯,话不投机,那就不必说了。
“我说的不中听,但是我理解你,我也相信你的清白,可是有什么用,除了能自我安慰没有半分用处,所以我觉得倒不如努力求得生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才是咱们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