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眼珠一转,佯怒道:“我军尚未将粮草押至大营便遇牧贼奇袭,老子哪来的手令!你莫不是想构陷我等,置我军于何地!关上东山军众可见!你不开门,便是任由我等死于贼手!”
远处潘芸追击速度又是大增,不出多久便能追至关下,即便不能靠近,便是几轮抛射,这数百押粮军也定是死伤殆尽。韩平看了一眼左右的将士,心中胆寒,这见死不救的罪名,他也承担不起啊,若有此事,以后他如何带兵。
他当即朗声喝道:“本将自不能见死不救,但城下何人,好歹腰牌要予我,日后面见贺帅,本将也须得有个说法!”
张彪作势左手捂着头部伤处,右手往腰间一摸,心下一凉,糟糕!定是在战时或是穿戴之时这腰带不慎遗失了,没有腰牌,又如何取信于这守将,若扣不开这马栏关,第六军危矣!
他这一动作与神情自然被边上的楚知吾看到了,心知情况紧急,楚知吾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义愤填膺的指着城楼上守将骂道:“偏将韩平!竖子敢尔!我军浴血奋战,好容易才保住粮草!你可不知贺帅方略?若这批粮草落入敌手,你韩平有几个脑袋掉的!竟还百般刁难?莫非你是那牧贼内应,想以此粮草资敌!关上尽是我东山士卒,此刻你不开门,来日莫说你韩平一颗脑袋,便是你满门头颅,也不够贺帅砍的!”
一番话掷地有声,别说韩平和马栏关上将士了,就连张彪听了也是一脸悲愤,更是作出样子,转身背靠马栏关喝道:“弟兄们,既然回头无路,咱们就与牧贼死战,这批军粮,万万不能落入敌手!听我号令,全军备战!”
韩平见状,虽气恼这押粮军言语,但贺璋的方略他又如何不知道,若是真的失了这批粮草,让银瓶关守军甚至牧国境内缓过劲来,他照样要被治罪,于是赶紧怒视左右,低声喝道:“还不下令开门!”
左右副将一脸无辜,但眼看牧国军越来越近,赶紧下令说道:“快开城门!楼上守军准备引弓!”
就这样,张彪、楚知吾一行五百人才得以进了马栏关,入关后守军立马紧闭城门,而楚知吾则佯装在门洞后派人清点粮草,张彪则是带着其他都统以及高手登上了城门楼。
韩平看着远处尚未退去的潘芸及将士们说道:“这帮牧贼,几已无功而返,还不愿撤军怎的,难道想凭这数千人扣关?”
刚登上城楼的张彪则是眼神示意下属们盯好关键位置,待众人都确定后才捂着脑袋笑道:“莫不是银瓶关内已无粮草,此番抢粮不成,牧贼只能束手待毙,此刻失了方寸?贺帅必定已率军来围,早已是进退两难之局。”
谈话间,其他都统和高手们都佯装到了守军旁边,严阵以待,而张彪则是已经跟另外三位大都统来到韩平身边。韩平看着张彪,自是怒气未消,可对这有功之将又不敢表露出不满,便笑着招呼道:“将军勇武,为我军护得粮草,届时贺帅定会论功行赏,还未请教将军?”
张彪哈哈一笑,手扶腰间长剑说道:“某人张彪,此来特借将军首级!”
说完拔剑上斩,身边几位大都统同时出手,韩平及其副将顷刻间身首分离,而城门楼上异动一起,其他小都统及第六军高手便马上动手,杀了这些引弓的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门下的楚知吾听到张彪怒喝道:“守将韩平已伏诛!降卒不杀!”的声响后,立刻从押粮车下抽出长枪,转头攻向城门内守军,不过片刻,马栏关城门大开,门内守军或死或降。
远处的潘芸见到城门楼上骚乱一起,便立刻下令突击,楚知吾打开城门后不久,潘芸便率领第六军攻入马栏关,此一役,第六军歼敌九百,俘虏近三千,守将韩平及副将伏诛,这是第一次潘芸将楚知吾所谓的“斩首行动”运用至此,更是第一次见识到敌将阵亡之后,剩下的士卒们有多么心惊胆寒,以至于将近四千守军,除了城门楼上及守门的数百人尽皆被灭以外,只有寥寥数百人敢于反抗至死,剩余近三千守军,皆是弃械投降。
待马栏关整饬完毕,第六军这才通报上来,轻伤四百五十余人,重伤一百七十余人,阵亡百余人。凭此伤亡,攻下马栏关,即便是投身行伍已久的潘芸,也是喜不自胜,在劳军之前,论功行赏。
军帐之内,都统们更是情绪高涨,张彪给身上的皮外伤换了换药,冲着其实还不是都统的楚知吾笑问道:“你小子怎么知道那守将姓甚名谁,又是敢在城下诈他一诈的?”
楚知吾抱拳行礼答道:“回大都统,先前奇袭押粮军时,属下扣下了那投降的粮官打听了几句,这才得知马栏关守将乃是韩平,也知东山军上下皆无比重视此次粮草押送,只是那贺璋是为了钓我军前来,还是真看重粮草,那便不得而知了
张彪大笑,动作间扯到了伤口又是轻嘶几下,夸赞道:“你小子这脑瓜啊,倒叫老张我不得不道一声佩服了!”
一旁同样在包扎伤口的大都统李勉则是一脸嫌弃的看着张彪,骂道:“你这张大麻子,楚教习思维敏捷还需你刻意夸赞!你可别故意在我们几个老兄弟面前显摆!不然我李勉就是此刻筋疲力尽,我也得站起来踹你一脚。”
楚知吾只得朝着李勉拱手抱拳,权当是谢过李大都统的抬爱了。而张彪闻言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倒是不再反驳,几个给大都统们帮忙包扎的士卒,看向楚知吾的眼神里,也尽是钦佩。
军帐之中的笑骂,正巧被劳军归来的潘芸听见了,掀开军帐进入时,虽然都统们都是忍着伤势想要起身行礼,但潘芸则是立马一挥手臂说道:“免了免了,今日功成,全靠各位都统,此刻莫要再顾这些虚礼。”
几位都统虽然都不再坚持起身,但也互相对视一眼,还是张彪腆着脸开口答道:“禀将军,此战自奇袭押粮军,再到诈开马栏关斩首韩平,楚教习当居首功,咱们几个老家伙,不过是冲得快些罢了,可当不得将军如此称赞。”
潘芸闻言眉头一挑,她又怎么不知道此战楚知吾功不可没,只是军中欣赏,自要从这几位辈分又够,战功赫赫的都统们说起,不然哪还有半点规矩。潘芸看向一旁满身血污,但自己连皮也没破的楚知吾说道:“楚教习看来在我军中威望渐隆啊,莫不是都要赶上东山贼口中的夜瞑了吧。”
楚知吾早就习惯了这潘芸抬杠一般的说话方式,连忙抱拳答道:“将军莫取笑属下了,此战由将军果断定计,诸位都统身先士卒竟功,麾下士卒用命,才有此番斩获,楚知吾怎敢居功。”
潘芸则是眼皮一抬,早就厌倦了楚知吾的这番说辞,打断道:“行了行了,论功行赏,不是你的你要不来,给你的你也别推。”
楚知吾哪里还敢说些什么,只得抱拳谢过,四位大都统们都是各自抿嘴偷笑,谁不知道将军说话爱抬杠,偏碰上楚知吾这么个软柿子似的,以退为进,让将军那是想骂两句都无处开口,憋屈得不行。难怪每次校场擂台之上,挨打的都是他楚知吾,至于将军是不是借机揍他,那可就只有将军自己知道了。
潘芸眉眼一转,又马上正色道:“此战功成,我已命人火速传讯银瓶关,若那贺璋不动还好,只要他敢妄动,这马栏关下,便是他埋骨所在。”
帐内都统和楚知吾都高呼道:“将军英明!”
潘芸闻言也故意玩笑道:“倒时也教他知道,正是令他衔悲茹恨却未见其人的夜瞑,断了他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