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知吾同样开心,甚至比李臻奇更开心,因为他知道,这么多年的布置,终于到了要看到效果的时候了。他看着兴高采烈的李臻奇,不禁有些唏嘘感叹,到了明天一早,他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吗?
翌日,各大媒体蜂拥到了李臻奇议员的办公室,在恭喜李臻奇提案终获议会通过后,提出了那个无数人关注的问题。
“恭喜李议员,平权的提案终于通过了,请问平权的新阶层具体如何命名呢?又有什么样的准入条件呢?”
李臻奇笑得十分自信,对着无数的话筒和镜头说道:“经过内部咨询以及议会的同意,我们把新的阶层命名为管理者,而管理者阶层的准入条件,不算宽泛,也不算严格,只需要在各类集团工作超过十五年,便可以申请,我们会根据申请人员的创造性、建设性以及收益性合理评估,对其中优秀的人员,准入管理者阶层。”
这些名称和条件,当然是李臻奇和团队早就想好了的,甚至在条件上,一方面保证了维护所有者的统治,一方面也给了从业者们新的希望,按照李臻奇原本的设想,他是想等到管理者的群体和数量足够大时,再推动进一步的平权运动,逐步开放婚姻自由权,甚至生育自由权,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平权了。但尽管他读了许多书,还是不够了解人性。
平权提案刚实行的一年,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向好,所有者们觉得从业者们工作更富有激情和努力了,从业者们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盼头,最起码有机会更好的满足自身的物质和精神需求了。
然而好景不长,不仅是从业者群体中出现了一种质疑声,哪怕是已经通过申请的新阶层管理者之中,同样出现了一种质疑。
从业者们觉得管理者太过遥远,反正也得等到十五年年限才能申请,又何必这么努力,躺平等待年限申请不好吗?于是摆烂的愈发摆烂,有心思的也开始稍微摆烂,而十五年就像是一个希望的终点,有人刚工作没几年,耐心摆烂等待年限,有人马上就要到十五年年限,对管理者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在此后的三年中,已经借着平权运动成为议会议长的李臻奇,却无时不在喜悦与烦恼夹杂之中,因为这三年的世界,变化太快了,比之前六十年,还要快。
管理者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与我之前在集团做高管时区别不大。达到年限,成功申请成为管理者的人们这么说到。
这年限也安排得太长了些,那些管理者也太不知足了,难道那样丰富的物质和精神生活还不能满足他们的欲望吗。还有更多从业者们这么抱怨到。
欲望,便是潘多拉的魔盒,李臻奇借着它从一名所有者,走到了议会议长的位置,却也因为它,让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之中。
我想要成为管理者。无数的从业者们要求到。
我想要婚姻权,想要生育权。无数的管理者们呐喊道。
不论是底层的从业者,还是高层的管理者,都已经开始在欲望之中迷失,或者说,在自己的希望和向往之中迷失,尽管管理者的准入年限一再下调,尽管议会已经开始就婚姻权的议题经过几次讨论,但这丝毫跟不上欲望膨胀的节奏。
终于有一天,不知道从世界的哪个角落,传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然后很快,问题再次变化,为什么所有者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所有者?而我生下来,却是从业者?
原本剧烈的社会矛盾,都只在从业者和管理者之间,甚至管理者的出现,在大部分所有者们看来,就是用来转移矛盾的最佳对象,事情原本也是按照他们的预期发展的,可他们终究是小看了人类,也小看了他们唾手可得的权利,对其他人来说,是多么强烈的一种欲望。
从业者和管理者之间的矛盾不断演化,却并未影响到所有者们的统治,只是麻烦了一点,但因为让他们自己争吵,互相不理解,所有者们在制造精神消耗品上的投入也减少了许多,甚至那几年里,未来世界出现了一种新的媒体行业,专门制造从业者和管理者之间的矛盾,借助各种媒体不断传播,赚的盆满钵满,比精神鸦片们赚得还多。
而统治阶级的所有者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甚至这种新媒体行业背后,是否有所有者参与,那早就相当于公开的秘密了。
所有者们为了利益助长矛盾,看着从业者和管理者吵得不可开交,议会又为了广大从业者和管理者的利益,不断制定新的政策,将统治阶级的所有者们描绘得多么大公无私,好像一切,都正按照绝大多数所有者的安排走下去,世界似乎因此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然而无论多么精细的安排与计划,都不能揣度人心的变化。
我为什么不能成为所有者?我也想成为所有者,我赚了很多钱,多得我自己也用不完,我也不想将它继承给谁,我能不能成为所有者,生一个我自己的孩子,把这些财富都留给他?
这种问题一出现,所有者们就察觉到了不对,话题立马受到了所有者的极力打压与限制,但魔盒已被打开,又哪有那么容易被再次关上。
尽管极力压制,但这问题的出现就像是星星之火,转眼之间便如野火燎原一般,点燃了整个未来世界。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从业者和管理者,竟然同时都把矛头指向了作壁上观的所有者。
从业者成为所有者,才是真正的平权。
这一由李臻奇提起的概念,已经动摇了所有者统治的根本,而整个议会内部,也开始互相指责与攻讦,未来世界,已经在所有者的统治下,开始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