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王妃有动静已有大半日时间。中午,一直守候在床侧的洛慕笙忍不住困意靠着床沿打了个盹儿。这一打盹不要紧,做的梦却把他吓了个半死。梦中他见到颜瑾淑泪流满面,说着真虚观的了闻道长说他们有缘无份竟是真的;让他多加珍重,不必惦念;说让世子过得快活些,等到得见天神奶奶时方知一切贪嗔痴皆是世人庸人自扰;让他别再为前尘往事勉强自己,远离纷争过好自己的人生,过得快活些;……
他听得有些发昏,颜瑾淑说完就要回头走。他忙拉住她,情真意切:“阿妹,你这是说什么?是不是生我气了?我错了,好不好?你别不理我,如果你再不理我,我……我可真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颜瑾淑回头抱住他:“阿哥,我也不想走,我也不想走,……。你放心,我和公公婆母一起求高了天神奶奶,寻到了你未尽的缘分,必不让你孤零零一个人。等你醒来,会忘了这一切,可你别忘了阿妹,好吗?别忘了我。”
“阿哥,你别忘了我”
“阿哥——”
他倏忽惊醒,额上珠珠冷汗,胸口似有千斤重锤敲打碾碎,回想着梦里的一切,看着床上人喃喃自语:“阿妹,你可不能如此狠心。已经第九日了,你不说醒来,你还入我梦说这些话吓我。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说着眼睛便开始红起来,握住她骨节分明的手一遍又一遍低语:
“阿妹,没有你,我怎么活?我无父无母,只有个你给我一个家,没有你我怎么活?
阿妹,没有你,我怎么活?
阿妹,没有……”
他握在手里的手,抽动了一下。
一瞬间,天地间所有事都不重要了。他把全部感官集中在那只手上,外间和院里还有婢子来回走动劳作的声音,他沉声发话:“静!”
内室门口守着的嬷嬷,转身便冲外头喊:“静!”院门口又有侍者高喊:“静”,遥遥还能听见几声“静”传来。待到传令结束,除了小鸟啾啾、溪水潺潺、水鸭呱呱、偶有几声马鸣犬吠,整座王府端的是落针可闻,无一人言语,无一人走动。
洛慕笙等了又等,如在火上煎熬,以为刚刚只是错觉时,那只手又抽动了一下,这次连眼睛也睁了一瞬。年轻的晋王看着爱妻颤动的睫毛,忽的起来握紧那只手,不敢置信道:“你醒了,对不对?阿妹!你终于要好了,对不对?”
越说越兴奋,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嬷嬷在听到主人兴奋出声时便遣了人去请太医院的两位太医。张太医作为院首,经验丰富,德高望重,在太医院当值这么多年经历风风雨雨而无恙,可见医术之高明、为人之灵敏;李太医据说是医圣杨西臣的关门弟子,学成之后游历大江南北,治愈过各种疑难杂症,真可谓是神医妙手,后经太子殿下倾力相邀举荐给皇太后,在太医院青云直上,现只负责皇上和太后二人,对其他贵人无旨不诊。
“快!快去请太医!请太医!”兴奋激动之余有些癫狂之色,在九日前王妃落水后洛慕笙一直在其左右照顾。心一日日往下沉。
来过几个庸医,药石针灸无一不做,王妃脸色反而越来越差。吐完水后,起初还能喂进汤药,后来便什么也喂不进去了。偏偏这时候张李两位太医均不在都城,等把他们快马接来已过六日,杀伐果断的晋王在悲痛焦急之余下令杀了三名太医,都城医者终日心慌慌,唯恐被请去晋王府。非医者也怕惹上无妄之灾,自此无人再敢登晋王府大门。张李二位太医一经入城便直奔晋王府,把完脉看完诊,熬了一个通宵为王妃行针之后便告知晋王:“药石无用。若行针三日内不能醒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