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铮哦了一声,那失落感连门外的王立春都听的清楚。
他在外面等了许久,心急不已:皇上倒是快点儿啊!洛将军可是习武之人,万一醒的早,可不就出大事儿了吗?
结果,里面窸窸窣窣的响个不停,大概又过了三刻钟才听见脚步声往门口来。这时候王立春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门外团团转了。
“开门!”
王立春应声将门推开。
门内,南木铮抱着浑身裹了一层布的何潇儿站在那里。
王立春急得忘了磕头行礼问早安。皇上再不走,他就要扯着他往前拔足狂奔了。
“闭眼!”
王立春压根儿没明白什么意思,但他对南木铮唯命是从,立即闭上眼睛。
南木铮抱着何潇儿走出了门,走了一会儿回头说:“你把屋里收拾一下吧,待会儿也去那边收拾一下。”
等他们走远了,王立春才睁开眼睛,赶紧跑进去,收拾起来。
他把床边的画案拼了力气搬回窗边。又看到案几上的香炉,想到那安神香下意识拿起来才想起皇上的寝殿内没点过。刚要放回去,才注意到手上传来的余温。
他打开那香炉一看,果然发现了半燃未尽安神香。这说明郡夫人——哦,不——是何皇后,半途差点醒来。真是惊险!
那皇上势必用了安神香的解药。王立春低头一看,果然在床边的地上发现了两小团散发着刺鼻药味的棉球。
王立春手脚利索的收拾起来。
他必须要快。马上就到今日第一轮的宫女侍从当值的时辰了。他虽然将昨夜值守的都遣回去了,但今日的那一班并没收到他的命令,势必要来准备伺候皇上起床。庆天殿主殿的大门关着,虽不敢闯进来,但等的久了就怕闲言碎语滋生的如雨后春草般。到时候真真假假之间,谣言一起,反而容易误打误撞的坏事。
王立春又急又热又困又累又饿,身体在虚脱,精神在崩溃,只靠着意志力强撑着争分夺秒。
忽然,咔哒一声,他不知是按到了龙床的那一处。床角内侧弹出一细长暗格。
本来,他不该看。本来,他也不会看。以他从小到大的教养,他是不会碰主子这样隐秘的私物。
但那时他的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几乎是按着惯性在做事。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抽出来拿在手上展开看了。
暗格里有三卷画。一卷是在裕王府书房看到的那幅;一卷上是穿着里衣闭眼躺着的女人,发丝如墨泼下龙床,千娇百媚如仙如妖;最后一卷却是——王立春展开匆匆看了眼后本能地脱手扔出去——画上是何潇儿绝美的胴体,嫣红的双颊和饱满的嘴唇,以及所有傲人的风光一览无余。
画卷落在床上。王立春这才回过神,发现这些是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若是被皇上发现,自己可能性命难保。
他赶紧检查,那画有没有损毁。
幸好幸好!
而且,幸好,他从小学的本事救了他一命。他在从暗格里取画时,都是拿出一幅,看完照原样放回去。
他从小受过严苛的训练,怎么伺候好主子。取东西原样放回去,是基本中的基本。否则打扫一遍之后,主子找取物什也不方便。
现在只要放好第三幅,应是看不出来的。
只是这一清醒,倒还不如刚刚懵懵的让身体自主运行了。现在倒是怎么也想不起,那幅画怎么放着的了。
他在心里想:刚刚皇上出来的那么迟,应是要画这幅画。那么匆忙,估计也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吧。
但他又拿不准。何潇儿在南木铮心里是如何要紧的存在,这幅画画的又是她的裸体,怎么可能不上心?
皇上刚刚就怕他看到睡梦中的何潇儿,让他闭眼了。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看了这幅画,可怎么办?
他急得满头是汗。
索性先把屋里剩下该做的先做了。
做完回来,展开看了看那幅画,不由叹道:“长得倒是确实不错!”
但他心里却一点男人该有的激动都没有,反而他想起了林大,和没穿衣服的林大。想到这里,王立春咽了口唾沫,更是热得不行。他赶紧拍拍脑袋,将自己的思绪扯回来。
最后决定学着另两幅卷起来放好。
等做完这一切,再跑到那边去看时,王立春的后背已被汗濡湿了一块儿。
洛行之的寝屋门口跪着刚睡醒后,匆忙穿好衣服的柳儿。皇帝已将何潇儿放在洛行之身边,站在床边呆呆的看着。
不用南木铮开口说,王立春都知道他在琢磨事儿——一件让他犹豫不决十分为难的事儿。
南木铮每次遇到这种难题,都会不自觉的将拇指和食指指腹相互揉搓,越是为难,动作越慢。此刻,他负在身后的右手手指如在泥泞中受阻,似动非动。
王立春在他身后等了一会儿, 不由得轻唤出声:“皇上!”
南木铮回过头,王立春看到他眼中未及隐藏的杀意。王立春知道,皇上对谁起了杀意。
可这件事万万不能做。做不得!
如今洛家如日中天,追随南木铮的十有八九都是洛行之前前后后笼络降服的。况且,洛氏一族家风人品清正,也不古板迂腐,在朝堂上十分受追捧。
若此时下手,皇上无异于自毁根基。
朝堂必乱!
尤其是为了一个女子。恐怕到时候满朝文武也容不下何潇儿。尤其是何家有污点在前,肯定会以祸国妖姬媚惑主上之名,不杀她不罢休!
那时真的是鸡飞蛋打!
王立春低头避开南木铮犀利的视线,提醒道:“宫女们轮值的时辰到了。”
“好!收拾好了,来朕的寝殿!”
南木铮点了点头,大步踱出了门,一次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