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倒是渐渐长成了雷厉风行的性格,说到婚嫁之事就皱眉头,提到外出办差就眼睛放亮。这些年,她求了皇后娘娘恩典,一有空就去骑马射箭。几年下来,虽不如宫中女武官勇猛,但也算得用,至少能护得住自己。
从此,更是喜欢出宫自由自在的闯荡。
叶黎安乐得看她自在,有何跑腿的活计便都交给她做。
本来宫中侍女,得到二十五才能出宫婚嫁。但叶黎安的几个婢女,都是早早出了宫。
到了阿若这里,更是格外开恩,刚年满二十直接放出了宫。从此,阿若如出笼的鸟儿自由翱翔在天际,只偶尔才传信回来报平安。
有一年,她传信回来说江南水灾严重。她在那里帮着官府赈灾济贫;
又有一年,她从西南高原传信回来,说自己登上了雪山顶,离天近的几乎伸手就能摸到;
然后过了好几年,才传信回来,说她碰到了一个人——一位使刀的侠客。他们相伴着浪迹天涯,走过草原,看过大海,跨过荒漠,也差点冻死在雪林。如今,他们在河东郡一小镇落脚,估计要在这儿待一段时间。
然后,再无消息。
叶黎安有些着急。但红芷断定阿若能顾好自己,劝着她宽心。她便也忘了这件事,转而想起年近三十的红芷至今未婚,实在替她遗憾。
红芷却无所谓,反问道:“难道生而为人必须要成婚生子才算过了一生吗?”
叶黎安哑口无言。
红芷却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嫁人。她不是不想嫁,只是若那人不是他,她便谁也不要。她用情之一字,将自己画地为牢,固执地不肯向世俗低头。
自阿若离宫后,她也向皇后请辞,离开过一段时间。离去后的第二年,她便回来了,重回坤宁宫,再没提离宫之事。
不管她去哪儿,没有他就让她觉得荒凉;
不管她认识谁,不是他就让她觉得厌烦;
不管她做什么,不知他在做什么,总会心神不安。
因此,她回来了,回来将自己关进这四方天,日日舔舐伤口。
她以为她的秘密从没被人察觉,但竹安出嫁之日,皇帝赐下一碟方糕,点名要让红芷去宫中的清泽湖北岸取泉眼中的清水制作同样的口味。
叶黎安有些生气,今天是红芷闺蜜出嫁的大好日子。怎么偏要在这时候要红芷做什么劳什子的方糕?
皇后皱了眉头,刚要开口,红芷却已跪下领旨。她起身退步而去的时候,迅速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看向她的眼神透露着只有他二人懂得的语言。
果然,被陛下发现了。
她在羞怯激动之后,对陛下只余下感激。自此更是尽心伺候皇帝心爱的皇后,对帝后夫妇无脑效忠。
在出宫放逐两年之前, 她总要寻机会去看看他。即使他成婚了,她仍管不住自己的心。
自她归来,心境却沉寂下来,再没去看过他。
喜欢,其实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与旁人无关,与那个人亦无关。
偶尔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她还是会忍不住竖起耳朵;
偶尔见了他,她仍不敢坦然面对;
偶尔有了正当的机会,她还是会给他吃一吃自己做的糕点。绣品什么的,一来自己不如竹安做得好,二来也不得当了。
听说他们有了孩子,真好;
听说他们甜蜜如初,真好;
听说他们的两个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真好;
……
竹安回来以后,她可真开心。不仅为着能见到竹安,也为着能听到更多关于他的话题。
但是,红芷不得不承认,看到他们俩相依而站的画面,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酸楚;听到他对她嘘寒问暖,她还是会忍不住落荒而逃。
有时候,皇帝有闲心了,会帮帮她。
她也弄不清皇帝的意图。有时候给红芷他俩单独相处的机会,有时候又支开红芷。好像都可以算是在帮她。可皇帝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
皇帝心想,朕什么结果都没想要,有时候朕是忘了有这回事,有时候想起来了,又觉得让他们自己琢磨去。朕可没有功夫管你们之间的情情爱爱,朕的儿子们都打起来了,谁还有心情管你们之间的小九九?哼~
此时,七皇子突起,朝堂又是一阵波云诡谲的变幻。
七皇子越是得势,叶黎安的心情越发沉重。她不是不信皇帝对太子的偏爱,只是何太后的预言近来越发明晰。
一想到太子的未来和下场,她便被吓得寝食难安。可她好像也做不了什么,无法之下忍不住就存了侥幸之心。索性,她以掩耳盗铃之心,不再理会这些,连坤宁宫宫门都很少出了。对于外面的消息有时候也是爱搭不理的。因此阖宫上下消息最闭塞的反而是她这位后宫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