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莫家,与众人说了此事,和自己的想法。莫家家主斥责她随意诬陷人,致使遭难。但也对太子作为储君的能力和资格产生了怀疑。
莫侧妃遣人默默关照了大着肚子的舞姬,盼着太子能够将即将生产的舞姬接回太子府。结果,生性风流的太子却是将那舞姬忘得干干净净的。
等到最后,眼看着就要到那舞姬临盆之期,莫侧妃只好安排人告发自己,将当时的真相告知太子。
莫侧妃知道,太子再是狂怒,背靠莫家的自己万万不可能落到那舞姬如今的境地。若说休了她,求得一封休书对现在的莫侧妃来说是美梦中才有的好事。
她真不知道太子妃为什么对太子那般的无脑恋慕?连她都看得出来太子的不好,她就不信精明强干的太子妃看不出来。
太子皱起眉头想了许久才想起那个舞姬。
不怪他,他后院的女人,太多了。他恩宠临幸过得女人更多。哪儿能全都记得住。
太子思考了一天一夜,最终决定敲山震虎。第二天一早,他下令莫侧妃闭门思过,锁了她的院落整整半个月。
而他终于想起那个舞姬肚子里的孩子,决定去看一看,当是去散心了。
那舞姬身裹灰扑扑的尼姑袍,乌黑的秀发只用一支荆钗挽起,刚生育不久她,脸上白白净净的,似是散发着柔和的光。
这是太子不曾见识过的美丽,恬淡、祥和,如那飘渺的云,像山上最圣洁的雪。
那舞姬本来早已死心,带着孩子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结果某日太子闯来,不由分说在这荒郊野岭的尼姑庵再一次临幸了她。多像初见时正在专心舞蹈的她,被太子拉下舞台的身不由己。
他来,她无法拒绝;他走,她亦无法挽留。
但这次她是铁了心要与他分割清楚的。她是太子侍妾不假,被赶出府也是不能做假的。她虽是贱命一条,总归还是个人,不想再被他们这样玩弄于股掌之中。
太子若想要她,那便来这尼姑庵吧。而她是万万不会再回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都城了。
太子请了两次,都伸手要将她扶上马车。那舞姬愣是跪在地上没动。
太子顿觉懊恼,讨厌她的不识抬举:窝在这儿有什么好的?回了东宫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又有个女儿傍身,谁也不能赶你走了。真是愚蠢!那便罢了,爱回不回!
太子恼怒而去。回了东宫,专门去了趟莫侧妃的院子,跟她说自己见了那舞姬。还有那舞姬生的女儿多么的可爱软糯云云。
其实他连抱都没抱过那孩子。太子那么多女人,他从不缺孩子。一个舞姬肚子里爬出来的姑娘罢了,对他来说没什么新鲜的。他的后院有的是这样的孩子。
他说这些只是因为莫侧妃对那舞姬多有嫉妒,更要紧的是他知道莫侧妃有多想要一个孩子。
太子就是要刺激莫侧妃,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境况。
连带着警告莫家人,掂量好自己的分量,不要再与老七藕断丝连,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
她莫侧妃的一切是靠他的,她莫家的明天也得靠他。
太子就是要告诉他们: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莫家其实从不曾在两个皇子之间摇摆。七皇子生性谦和,与人为善,乐于交友,莫家与七皇子只是私交罢了。况且只是莫家其中一人。
太子草木皆兵,将莫侧妃锁在院中,饮食不继,差点就让她饿死了。还是莫侧妃贴身的婢女们冒险爬了墙头去东宫的膳食堂偷来才让整院的人熬过了那半月。那婢女为此崴了一只脚。
从此,莫侧妃整院上下恨死了太子。莫家人也对太子的肚量和人品失望透顶。
七皇子也是个极会钻营的人,趁虚而入许了百般好处,拉拢莫家。莫家很是犹豫,几经家族密会,最后加了条放归莫侧妃的条件,开始真正效忠七皇子。
七皇子做着梦都要笑醒,真是感谢太子哥哥,拜他愚蠢自私,才让他白捡这么一股庞大的势力。
莫家秘密倒向之后,都城局势彻底明朗。七皇子党几乎占了朝堂三分之二的势力。
而太子还对形势的严峻性一无所知。以前过的什么日子,现在还是过什么样的日子。甚至还抽空又去了趟尼姑庵,找那舞姬胡闹了一次。
可令他懊恼的是,她还是不肯跟着他回来。
真是岂有此理!爱回不回!不回便烂在这鬼地方吧。
太子又一次拂袖而去。下山路上,正被那舞姬气的烦躁不已,他那平稳驰行的马车猛然停住,将他摔得差点儿撞在前门上。
他破口大骂马夫,马夫低声回道:“大爷恕罪!不知何处窜出几个贱民,侍卫已经在赶人了。”
“还不快些?本宫回都城还有要事。若是耽搁了时辰,你们一个个的脱了皮子滚回家去。”
“是,大爷!”
自从三皇子刺杀过太子之后,太子只要出行便前呼后拥一大群人跟随不说,还要乔装打扮,属下以百姓之礼称其为“大爷”。显然,皇帝必是“老爷”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太子自始至终从没有踏出过他的马车。
而侍卫们为了赶时间,也是一人一手将那一家四口提溜到路边等太子车马过后便回了队伍。
太子这边,谁都没想到这个小插曲能有那么大的影响。
不久,便到了年关,四方诸侯、各地要员来都城述职汇报。
辽北那边来的是颜怀明的长子。那孩子一来便觐见了陛下,又求见了皇后。
皇后几乎不被朝中群臣关注,在都城只有一个何家想着她,外间只有辽北的颜家念着她。
皇后许久不曾收到过颜怀明的消息了。
当初与皇帝巡游天下,在辽北一经分别,天涯海角再没见过面。起初还能隔段时间收到封信互相问安,说说闲事,如那挚友之间的倾谈。近些年,连那些信都没了。
皇后见到颜家长子十分开心,让人开火做饭,在清泽湖边风景最佳的暖阁备了一桌给他接风洗尘。
“你便是大郎?你父亲的信中提过你,竟已长得这般高了,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叶黎安这句话说的抑扬顿挫,微笑点头间颇有些长辈的风范。
颜大郎立即在桌案后跪谢娘娘夸赞。
叶黎安抬手制止道:“别跪了!就当是平常家宴。好好吃饭就好。你远道而来,也不知这些东西合不合你的口味。”
“多谢娘娘体恤。宫中珍馐,自是美味无比,……”
“啧~”叶黎安不满道,“这孩子,让你放轻松呢。就别说这种文诌诌冠冕堂皇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