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大亲,这里只剩下我们了,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白色的虚影在漆黑中非常显眼,淡淡的白光在黑暗中蔓延,勉强能够映出那只残缺的黑色巨兽的轮廓。
“...”
巨兽无言,它合上眼睛,显得非常疲惫。
真正的死后都不得安生。
德丽莎在开启领域前,它能感知到。
但也只是感知到而已,德丽莎设想的没有问题,就凭它现在这种苟延残喘的状态,就算是德丽莎将领域的权柄给到它手上它都不一定能用,更不用说是去和德丽莎抢夺了。
但是,如果被德丽莎发现切里妮娜这个傻孩子没有跑的足够远的话,那个傻子直接冲过来杀了切里妮娜然后带着皇女直接冲向卡西米尔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虽然很不乐意,但是难免的,在保证自身这个摇摇欲坠的由能量以及破碎的一点点思维组成的生物不会被毁掉的同时,它还要先保证自己的载体不会落在德丽莎手上。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法,就是将皇女整个人流放到亚空间去,等着它的思维缓缓恢复,并且祈祷德丽莎那个傻子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常。
但她不能选择这么做,因为自己那个该死的女儿,那个带着自己送过去的皇冠把自己杀死的女儿还在附近。
她如果被抓到,就算不会暴露皇女和自己的情况,随身携带的皇冠也一定会遗失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顺带手把她的那一坨亲属团拉到亚空间后,她居然第一反应是反抗?
谁给她的胆子,难不成是自己下线这段时间里是德丽莎在给她上课吗?
智商传染的这么快的吗?
差一点点就把亚空间那层罩砍穿了,差一点点就把自己的气味传播到现实中去了。
有用吗?是傻子吗?
‘犹大亲,你是在生气吗?’
白色的虚影在黑暗中飘动,仅剩的能量已经不足以维持她完整的身体,那身白袍下面什么都没有。
她伸出手,贴在巨兽的额头上。
‘我知道了,你是在担心我生气,对吗?’
巨兽没有回应,但特蕾西娅的嘴边换回了那种治愈的笑容。
‘没事的,就算不承认也没用哦,这种事情,即使是不用王冠,我也是可以看出来的。’
靠在巨兽的头上,看上去可以被人随意折断的萨卡兹少女这么说着。
‘我知道犹大亲在愧疚,但是...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怎样安慰你。’
将头埋在巨兽头顶毛茸茸的耳朵里,虽然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但它头顶的六只耳朵还勉强保持着自己的形态。
巨兽的后半段连实体都没有,现在只能以黑雾的形态维持着。
‘如果我说,你杀掉的那个人并不是我,你无需自责,那你便会谴责自己的背叛,谴责自己将其他人当成了我,去寻求安慰。’
她蹬鼻子上脸(物理意义上)的躺在了巨兽的两对耳朵中间,从自己身上感受到的支持力来看,自家的犹大亲并不是油盐不进的装死挂机。
‘但如果我说,我并不在意你的背叛,那毕竟是我的身体呢?你又会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冷静,不愿意再稍微想些办法。’
那萨卡兹摇着头,将自己的发丝规整到耳边,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己开始消散的手。
‘犹大亲,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我不会怪你,你也不许自责。’
她强硬的命令着。
‘我不允许,你继续这么颓废,不允许,你将自己就这样沉寂在这里。’
‘再一次的,把自己变成那种状态。’
她贴着巨兽的耳朵说着。
‘我知道的,你很在意那个叫做切里妮娜的孩子的,只不过你在心里一直没有承认,但是’
“我爱的只是你。”
巨兽睁开了眼睛,话语清晰而坚定。
“所以,我不想让你,染上我的颜色。”
巨兽的身体在消散,但剩余的黑雾还是托着特蕾西娅,将她安稳的放在地上。
在漆黑之中,黑雾扭曲出了一个相比于环境都显得更加漆黑的人形。
黑雾从下到上的扭合在一起,脚,腿,身体,但却在即将形成头部的时候,所有的黑雾都被强行弹开了。
“陛下,我的陛下啊,您可曾真的接受过自己的未来吗?”
明明没有嘴,但声音还是从她空缺的那个肢体上传出。
‘我们真的只能接受,那种悲哀的未来吗?’
早已逝去的魔王,对着摸不到头脑但曾看到过未来的侍从发问。
“可陛下,您真的还有自己所希望的未来吗?”
犹大的身体没有摇晃,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犹大。
她只是犹大的遗骸中蕴含的巨量能量因为经历而产生的记忆。
就像是头被切掉但依然会蹦跶的青蛙一样。
像是执念一样的拦下了她的陛下。
像是执念一样的追问着。
“不是为了任何人,不是为了任何事,仅仅是自私的,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而创立的那种未来。”
她的语气很激动,但从身形来看却依然平静。
“真的,还有吗?”
萨卡兹低着头,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自己的下半身一点点散去。
她自己都无法回答。
‘犹大,如果继续这样的话,我真的会死的。’
她只能轻声的恳求着,哪怕对方没有丝毫要放过他的样子。
意识被独立于亚空间内,而载体却被驱逐到了真实的世界。
如果特雷西亚的意识在这里消散,那么她也没有机会回到皇冠中修复自己早就破碎不堪的意识。
“陛下,请回答我,您究竟是在怜悯我,还是真的在爱我。”
这具躯体轻易的问出了犹大甚至连想都不会去想的问题。
这是一种潜意识,一种被压制在内心最深处,却又一直不忍发问,不肯接受自己居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您究竟是怜悯着我,还是和那个医生,那个博士一样,将我视为必须要稳定住的工具啊。”
她问出了令自己心碎的问题。
“为什么要拒绝我。”
‘犹大亲...那不是我...’
特蕾西娅想要反驳,但犹大并没有听。
或者说,她现在根本就听不了。
身为记忆产生的意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我从来没有产生过那样的想法。’
特蕾西娅向前走着,将自己正在消散的手搭在犹大肩膀上。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她却感受不到下方血肉的脉动。
‘我一直爱着你的,就如同你也一直爱着我一样。’
“......”
犹大没有回答,特蕾西娅也并不着急。
即使自己已经接近死亡,但她还是等待着犹大的答复。
一如既往。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