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凄厉的惨叫声将他瞬间拉回到了八岁时的那场大火中。

伴随着近乎绝望的哨音，裹着熊熊烈焰的流光坠地，绵延大火瞬间覆盖了整座冷水山庄，滚滚浓烟中，传来痛苦的惨叫与哀嚎，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恐怖感，紧张感被无限放大，黑暗中燃起的红光如同死神的召唤信号。

外面传来喊杀声，他撑起身体走了两步，仿佛一瞬间变成了那个八岁的顾秋晨，他眼睛里看见的是一具具燃烧的尸体和被烈焰包裹的房屋。

“爹！爹！”顾秋晨极力嘶喊。

鬼泣已经看不见眼前的是什么，酣战之中，他的嘴唇变得苍白，毒素沿着手臂蔓延，侵入他的心脏，他仍在火海中竭力冲杀。

他手中的鬼泣刀对上了长剑，“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在夜空中回荡，旋即又被喊杀声掩盖过去。

一片厮杀声中，鬼泣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那声音在喊：“爹！”

鬼泣顿时魂飞魄散，刹那间脸色煞白，他顾不得数道冲来的刀光剑影，在混乱的人群中胡乱格挡胡乱奔走，他和顾秋晨一样声嘶力竭地大喊：“晨儿？！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

他眼前一片漆黑，连那灼眼的火光都看不见。

长剑同疾风骤雨，朝他刺来。

茫茫天地，一道刺眼的寒光闪过，顾秋晨的眼瞳中只倒映出那把长剑，贯穿了父亲宽阔的后背，登时鲜血淋漓。

“爹！”

鬼泣满脸戾气，对着惶恐不安的小儿，怒吼一声：“走——”

灰败无神的双眼流出两道血痕，手中的黑刀所到之处，俱是横飞的血液，他就像地狱里的死神，撞进敌阵之中，势必要为自己的晨儿劈出一条血路。

更多的杀手组成阵势，刀剑林立，朝鬼泣发动了冲锋。

“死开——”

他将顾秋晨紧紧护在怀里，拼尽全力，用后背接住砍来的刀剑。

他曾对顾秋晨说过，就算武功天下第一，可一旦遇到如洪水猛兽般的围杀，也是孤木难支，那时只有杀人。

只有杀人。

杀至最后一人，他手中的鬼泣刀再也无力提起，终于坚持不住，摔在地上。

“爹！快起来！爹……”

那是顾秋晨的声音。

“晨儿……晨儿……”鬼泣的嘴唇微微发抖。

那声音为他濒死的身躯注入了强大的力量，那力量破开了无尽的黑幕，照亮了灰败的眼眸。

鬼泣拄着黑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然而他双眼模糊一片，再也看不见他的晨儿，耳边轰隆隆作响，似乎隐约听见了顾秋晨的声音，却始终辨认不清他喊的是什么？

一声尖利的破空声响起。

那一把长剑带着万顷之力，猛然穿透鬼泣的心脏。

突然，整个世界一片安静。

鲜血淋漓的手掌用力抹去孩子的眼泪，他睁着双眼，喉结微动，“我的儿……”

“爹……您想说什么……”

说什么？

鬼泣那双倒映着赤红火焰的瞳孔一点一点地散开。

顾秋晨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还抱着他爹的身体，呆愣愣等着他说话。

半晌，终于从顾秋晨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