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会,不能再多。”她嘴上说着不近人情的话,然而目光却温柔似水。
人的眼睛总是要比嘴巴诚实得多,然而这世上却还是有一种人,他的眼睛永远都凝着寒霜,无论什么都无法让那双眼睛生出情感波澜。
只因这种人生来就无情、无感,他们的身体感觉不到疼痛,情感也无法产生共鸣,不会笑,不会哭,如同一块僵硬的石头。
路星辞。
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疼,但会流血,他无情,但重情,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令左云那样的女人为之着迷,颠倒终生。
一会果然就只有一会,路星辞很快又睁开了眼,挣扎着坐起身,道:“帮我一个忙。”
“你说。”
“把初儿身上的冰魂雪魄珠碾碎了,然后喂她吃下。”
路星辞怎么说,她就怎么去做,一句废话也没有多说,她并不是个听人话的人,只因路星辞做的都是救人的事,救人的事自然都是十万火急的事,容不得半点耽搁。
此时,路星辞右手上多出一根细针,针尾穿着细线,一针一针在被剑刺伤的伤口上,缝补起来,那平静的样子就跟在做女红一样。
左云没有回头去看,她知道路星辞在为自己处理伤口,也没有想过去帮忙,因为她知道,路星辞不需要帮忙,他做这种事,比谁都做得好。
伤口的血止住,路星辞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咬掉木塞,将药粉倒在了伤口处,最后用碎布条将伤口包住,做完这一切,路星辞这才靠在树干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她怎么样,温度有没有降下来。”路星辞问道。
“体温还很高,但有明显下降。”
“好。”路星辞松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女人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从不瞒你。”
“你认为我要问什么?”
“江南瑶的死。”
左云轻抚着他脸上的黑斑,幽幽叹了声:“唉,都是傻子。”
路星辞垂下眼眸,道:“我……我没办法,我救不他。”
这是路星辞第一次说,他没办法,他救不了人。
“你想救他,可谁来救你?”
“没关系,蛊毒发作时我又不疼。”
路星辞说得是风轻云淡,可左云听了只觉心疼,她忍不住问道:“你激怒林初,是在找死,还是在救她?”
“我没有时间了,只能这样冒险推她一把。”路星辞顿了一下,继续道:“若是她不能自己跨过这道屏障,总有一天会被那力量控制,到那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左云刚才也探查了叶青枫气息,她体内真气很是充沛,就像一个拥有千军万马的将军,若是将军手下有很多强兵,但将军却是个弱鸡,那么这个将军就很难服众,很容易就会被士兵以下犯上、取而代之。
只是这样强行冲破瓶颈的方式左云并不赞同,这不仅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冒险,也是在考验叶青枫的忍痛力,这个痛苦过程比女人生孩子还过犹不及。
路星辞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感受不到,所以才无法共情而已。
左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道:“万一她真失了手,你难道想让她愧疚一辈子?”
路星辞沉默了一会,淡淡道:“她只要恨我,就不会愧疚。”
“可是……可是那不是你的错?她不该恨你。”
“我没错?那错的是谁?是生我的人吗?他们的错又该去怪谁?”路星辞一连问出几个问题,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他摇晃着站起身,道:“无论怎样逃避,最后,这些事都与我有关,也许,这就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左云静静的看着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面具,开口问道:“你不等她醒来?”
“不了,她醒来万一又拿剑刺我怎么办?”
“之前都不怕她刺你,现在倒怕了?”
“之前她杀不死我,现在就不一定了,有件事我必须要去做,所以现在还不能死。”
路星辞回头看她,左云目光依旧坚定,嘴虽没有说什么,但她的眼睛却在告诉路星辞:“既然这是你非做不可的事,你就去做,我不会拉住你,我知道你会做得很好,也做得很对。”
她一直都是个坚强有主见的女人,路星辞决定的事,她不会阻挠,也不去挽留,对他只有安慰和鼓励,
路星辞终于走了,走的时候步履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左云静静的瞧着他走,瞧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