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来,高玉除了出宫以外,也时常过来侍奉嘉定帝。
嘉定帝沉默一阵:“朕的身体朕很清楚,只是可怜了我的玉儿,尚还年幼……唉……玉儿莫哭……”
高玉哭得更凶了。
嘉定帝沉默地等着她哭了一阵,才道:“朕听闻,你最近和张大人走得近……可是想招她为驸马?”
高玉停了哭,抽抽聂聂道:“父皇休要胡说,张大人乃家中嫡子,他是万万不可能抛下仕途,与玉儿成婚的。”
嘉定帝脸色沉了沉:“这天下人谁配朕的玉儿都是高攀,那天下第一人的内阁首辅冥大人都拜倒在玉儿的石榴裙下。其他人胆敢不从!朕亦觉得那张大人一表人才,为人谦逊恭谨,定是玉儿的良配,玉儿既对他有意,何管他身上背负的是什么?若朕不高兴,哪还有他张家的位置……明日朕就将此事通知那帮朝臣,让他们在仔细朕斟酌一二,二则,你也可以仔细想一想,要不要答应。”
高玉闻言眼睛更红了,跪在床前,痛哭流涕:“父皇!”
嘉定帝:“等朕殡天,你还要为朕守孝三年,到时候你那几个哥哥还可能会欺负你……嘶……你之前之所以中毒,是老二所为,那夜你被人踹下水是老九所为,只是朕不知道他为何会摔马……兴许,这是个意外……宫中许多事,朕还未查清楚,你还是早些成婚出宫建府为妙。”说到这他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你要是个男儿身多好,父皇定将皇位传给你。”说话间嘉定帝的话语带着些遗憾。
高玉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一瞬即逝。
“张家不参与朝中党争,是个好去处,你的几个哥哥想必也不会为此事阻挠。”嘉定帝定睛打量她一眼,“冥大人近些日子来,门庭可算络绎不绝,可此人心思深沉,连朕的心腹也未从他口中探出口风,可朝中局势已经到了没他不可的地步……玉儿……你对你冥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高玉抽抽聂聂半天,嘉定帝十分有耐心的在等她回答。
她良久才开口:“此人若有谋逆之心,几个哥哥哪怕是联手,也怕是难以成为其对手……此人留不得。”
嘉定帝:“朕的探子来报,你上面的几个兄长有意要拉拢他,可此人依依丝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高玉佯装想了想摇摇头:“父皇,玉儿不知。”
嘉定帝又虚弱的缓了缓才道:“朕向冥大人投下的杀手都是帝兰国最厉害的,都无一生还……玉儿……你以后……要小心些……”
翌日,嘉定帝有意将张家张轶招为康定公主的驸马的一消息一出,朝中倒是没有特别惊讶,只是张老大人就有些绷不住了。
家里幸幸苦苦培育出来的嫡长子,好不容易培育出来一位状元,乃是祖宗几代人辛苦培育出来的结果,就要招为驸马……他有些无法接受。
那张家的仕途又将再次受创……家中的几个次子没有重点培养,实在是不能和嫡长子比肩……
此事虽未彻底定下,但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齐大人倒是高兴坏了,家里的第二子兵权算是暂时稳妥的保住了。
过了一过,朝中一众官员又将视线移向那暂代首辅一职的首辅大人身上。
只是冥大人面上依旧风轻云淡,看不出喜怒。
张轶已在这群官员之列,深知此事若成,甚至可能会给张家带来灭顶之灾,看来,为了张家,他不得不另作打算。
此番,他亦明白公主的意图,这是要把他逼上梁山罢。
这招果然妙极,他果真是小看了康定公主,他还以为,公主会直接拿下齐仲将军,就因为这么想,他才走了心……不料公主会来这一出。
早知道,他就赶紧成亲!回想起来,他不禁暗暗后悔,之前……他在犹豫什么!
出宫的时候,张轶在东侧门遇上了公主的轿辇,不过这次公主没有停下,而是径直在他身旁走过。
高玉公主身着素净衣衫,坐在轿辇上目不斜视,面上也不苟言笑。
这段时间他所见的公主,穿着越来越素,眼里是不是迸发的锐利,让人见了不禁喉头一紧。
张轶在原地等了一瞬,一瞬之后,忽然朝公主离开的方向踱步走去,显有的失了分寸:“公主,留步!”
后面跟着公主仪仗队伍的太监尖声道:“大胆!敢惊扰公主仪驾!”
前面的公主并未回头,只是抬了一下手,仪仗队伍便停了下来。
张轶赶紧过去,行礼,刚要开口,就被高玉沉声打断:“张大人,消息可知道了?不过这也不算是本公主的意思,是父皇所定夺的……本公主以为……”她正襟危坐在轿辇上,只是偏头看他。
面上带着全金的半面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样的公主气场更加压人,震人心魄。
“公主以为什么?”张轶喉咙发紧的问。
高玉:“本公主以为,张大人还是不为所动,不过是订婚,又不是要了大人全家性命,大人为何如此着急……还在本公主跟前失了仪态……再则……父皇还未彻底下决定,只不过是提议罢了,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张轶闻言,径直在高高抬起的公主轿辇旁跪下:“在下并非公主良人,请公主三思。”
高玉的唇角勾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只是笑容有些侵略:“那就要看大人的表现了,若本公主自身难保,至少也要拖大人下水。”
“臣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到能够帮助公主的,还请公主三思……”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高玉打断:“张大人,本公主相信你。走吧……”
说完,高玉的轿辇继续前行。
张轶一阵为难,等到公主走后许久,他才起身,刚转身离开,就看到宫门口的冥大人,远远的站在那,可以将这里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又是喉头一紧,赶紧上前,那边的冥大人目光淡淡的看着他走过来。
张轶朝冥琰拱了拱手,想了一番说辞,刚要开口,人就一挥衣袖一言不发的走了。
张轶张了张嘴,又闭上。
恰巧他爹张老大人又在他身后出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这逆子……你这是要将祖宗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哪!早知如此,老子就应该把你塞回你娘的肚子里,重新做人!哼!”他想给儿子一巴掌,又想了想觉得不妥,终是收了手气呼呼的走了。
张轶迟疑的看着老爹气呼呼的身影,沉沉的叹了口气,三王爷这时候又出现了。
“公主刚才与你说了什么?”三王爷一身莽服,在他耳边问道,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陆陆续续出宫的人。
张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