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八人鱼贯而入,向君墨染见礼,“下官参见相爷。”
“不必多礼。”君墨染抬了抬手,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果然是夜昭任命的顾命都到了。
夜昭驾崩前,唯恐夜悠雪年幼,特意选取了十个最的心腹的大臣顾命。
其中,就有君墨染一席,清诀一席,四大世家每人一席,六部尚书中除却礼部、吏部外各一席。
看似权力平衡,其实有很大问题,因为四大世家有“子弟入朝世代接替”的恩典,也就是说,不需要科举,也不需要有才华,只要是四大世家的某一个人从某一个职位上退下来,本家的人可以即刻填补,不需要经过任何人批准――这就造成了,百年来朝上有“世家党”和“清家党”两派。
清家一派,大多是由科举产生,自有一股傲气,不与世家携手。
世家一派,掌控着百年来累计的大权,纵横天下。
两派虽然泾渭分明,也还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尤其是当君墨染为相后,他手段绝高,平复了朝堂上的党羽纷争,也给了两派各自偃旗息鼓的机会――直到,夜悠雪登基。
夜悠雪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把清家一派的清诀丢进了大牢,至今没有发落,清家党都以为夜悠雪此举是打算抬高世家,毕竟夜悠雪的父君是四大世家之一,贺家家主的弟弟。
可如今看来,似乎又不对。
女帝行事高深莫测,一块天谴石将碧家推上了风口浪尖。
也把已经平静许久的朝廷,搅起了无数风雨……
这件事情的矛头指向了四大世家,尤其是碧家,在场众人首先忍不住的就是碧家的碧峥,他上前一步,对君墨染躬身施礼,“相爷,碧家百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如今陛下降旨要家主前往云陵,恕下官大胆,陛下的旨意碧家只怕……只怕……”
“碧家是要抗旨吗?”君墨染悠悠的一问。
“不敢!”碧峥立刻低下头,“陛下的圣旨碧家怎敢违抗,只是希望陛下能慎重考量。”
“陛下昨日下旨,或许是一时冲动,今日又下旨就是已有所决定,诸位既然都来了,就此表决吧。”君墨染淡淡地说。“臣逾越了,臣不赞同陛下旨意。”碧峥首先亮了牌。
紧接着,白家、虹家、贺家人也都表示了反对。
而相对的,六部御司则是站在夜悠雪这边。
四人反对,四人赞成。
君墨染淡淡瞥了一眼立于左右两手边的众臣,黑蝶羽翼般的长睫微垂,唇角却不动声色地微微一勾。
与他所想,如出一辙。
这种局面,不止是他,只怕夜悠雪也早已经料到了吧――他长眸一扫,掠过夜悠雪躲避的书架。
这个狐狸般的女子,将事情算计到这种地步,精准无误,否则,又何必让他来主持大局。
想到这里,他悠悠然的微笑,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缓慢开口:“陛下曾说,此事除却本相,由十位顾命共议,既然出了这种情况,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相爷请明示。”
“清诀,清大人。”君墨染轻轻笑道:“清大人也是顾命之一,且陛下只是将他关起来,并没有削去他的官位,于情于理,清诀都有决定这件事的权力。”
“……”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片刻后,碧峥虚退一步,差点跌倒在地。
他竟忘记了,还有清诀――原以为,当朝九人,君墨染不参与的话,至少是持平,那碧家自然有理由抗旨,然而,任谁都没有算到,清诀,那个在女帝登基当天因冲撞圣驾被关入天牢的人。
是啊,谁能想到呢。
那晚女帝大发雷霆之怒,所有人都以为清诀这辈子完了,可谁也没有去关心,女帝只是将他关禁,而不是罢官夺权――那么,退一万步来说,女帝是刻意为之吗……倘若如此,女帝早在登基当日,就已经算准了如今这场对峙……
女帝关了清诀,四大世家松了防备,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被刺入心海――
相对于脸色惨白的世家人,清家党各个凝眉深锁,没错,如果再加上清诀,他们是一定可以胜出,然而,女帝真正的意图是什么?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只是为了让碧霄去云陵为她赎罪吗?
不,不会的。
他们以前小看了夜悠雪,一直小看了夜悠雪。
夜悠雪怎么会是昏君?!
无论在场众人是什么状态,君墨染挥了挥手,将已成定局的事情压下,无人再可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