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染如此,夜悠雪也是如此。
贺清初脸上是一派凝重表情,他容貌本儒雅俊美,手握书册的时候是琅嬛山庄最受人敬仰的家主,如今陷入了困境,和雅之风有所消散,却依旧风采卓然。
夜子然眼睛扫过贺清初,一下一下敲击掌心的动作越来越慢,然后,唇角一动,以更加缓慢的速度,轻声说道:“既然陛下下了圣旨,将我们逼上绝路,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贺清初挑眉。
“不错,就是将计就计。”夜子然将扇子慢慢摊开,遮住唇线,只露出微微眯起的眼眸,目色一点一点阴暗下去,声音一寸一寸,像沁入冰湖冷泉一般,“我们的本意是想让女帝陛下达成所愿,立君墨染为夫,既然女帝陛下不愿意,那我们也不能勉强。可本王与侯爷一样,都不想让那六位公子的任何一位成为皇夫,所以,就必须让那六位公子都不能登上榜首之位。”
贺清初定定看了她半晌,疑声问道:“都不登榜首之位?”
绝美少年转过头来,以女子般纤美的眼睛回看他,然后很缓慢很缓慢的点头:“侯爷为恩科主考,只要侯爷不想,他们绝对不能高中。”
“……殿下是要臣……”他迟疑着,犹豫着,向夜子然确认:“要臣更换名次?”
最后的问题问的很小声,连贺清初都觉得心跳的有些快了,他贺家执掌天下文章,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也正因如此,历代以来都由贺家主持科考……换而言之,夜子然的话一点不错,只要他想,那六人没有一个可以登上榜首之位。
可如此一来,贺家的百年盛名岂不是要蒙羞?
以贺家盛名对赌,这代价,是否太大了……
夜子然看出了他的担忧,一扣一扣收拢折扇,笑得眉眼动人,“侯爷不需要更换名次哦。”
“……怎么,殿下还有别的办法?”
她看了贺清初一眼,歪头,嫣然一笑,“只要状元不是那六个人,是谁都没有关系,本王这么说,侯爷明白了吗?”
原来,是要他在状元的人选上想办法啊。
贺清初明白夜子然的意思,可同时又觉得为难,因为状元从来都是由皇帝钦点,他可以在贡试的时候拉下那六个人,不让他们有机会进入殿试,却不能控制夜悠雪点在哪个人头上啊。
夜子然只一眼就猜透贺清初的担忧,她淡淡垂眸,轻勾唇角,声音缓而又缓:“只要侯爷把试题提前告诉某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会成为状元。”
她说完这句话,不管贺清初是什么表情径自站起身来,水色的广袖下,皓腕一转,桐木扇在指尖转了个弯,动作行云流水,有几分潇洒在其中,与她那柔弱外表搭在一处,立时消减了阴柔,平添了优雅。
“是要保贺家平安,还是要陛下与朝臣结亲,全在侯爷一念之间,本王静候佳音。”说完这句话,她走向宫门,背对着贺清初的眼眸狡黠流转,悄悄敛起一抹饶有深意的笑。
南晋女帝,算无遗策,这条狡猾的鱼儿,已经上钩了。
话说夜悠雪在朝上大张旗鼓宣完了圣旨,根本不敢看君墨染是什么脸色,像做贼一样溜回朝凰殿。
碧云跟在她身后,一副幸灾乐祸表情,就看见夜悠雪先是躲进御书房,没多久就跳起来,自言自语说这儿不安全,不安全啊不安全,然后从御书房开溜,溜回寝殿,又觉得寝殿也不安全…做了亏心事的女帝陛下化身老鼠,到处打洞。
碧云看着她来回找窝藏身,心想既然知道这么做会得罪相爷,您早干嘛去了,再说了,相爷能吃了你不成?你做过那么多让人恨不得嚼巴嚼巴咽下去的事情,不也好好活到现在,可见陛下您有小强的生命力啊……
这番感慨着,被夜悠雪抓着手往清凉殿跑――清凉殿是君墨染在宫中寝房,用夜悠雪的话来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君墨染现在要么在丞相府书房生闷气,要么已经杀到朝凰殿去抽飞她,肯定想不到她会溜去清凉殿。
碧云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君墨染那种聪明人和夜悠雪这种三不五时就抽风的是绝对不一样,这么蠢的逃命方式,哪是正常人能想到的呀。
就这么着,碧云一脸黑线被夜悠雪拖着往清凉殿溜,溜到一半儿,居然遇到了要去朝凰殿谢恩的六位公子。
夜悠雪对着六个美男流着口水,不假思索带着一群美少年进了清凉殿。
碧云在身后直叹气,心想:不作死就不会死,现在相爷巴不得要修理你,你还敢带男人去他的地方……陛下啊陛下,今晚奴婢怕是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