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顶着顾命大臣的人――君墨染都被女帝送去江南架空了,四大世家也完了,下一步搞不好死翘翘的就是自己!
……然后,胆子小的那些人纷纷开始琢磨,我是辞官呢,辞官呢,还是辞官呢?
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结太久,就在女帝陛下把君墨染送到江南的一个月后,自江南传来消息,相爷病危。
君墨染病危的消息是在一个朝会上传出来的,当时杭州知州回帝都述职,在早朝上女帝陛下随口问了关于君墨染的情况,那知州却踟蹰半天,最后才小声说:“自从相爷到江南,微臣尽力护持,可相爷的身体还是不好,微臣招来行馆御医,只说相爷是水土不服,受不得江南湿热才会微恙。可是,相爷的身子每况愈下,药石无灵,臣来帝都的时候,相爷已经是不能起榻了……”
说完这些,他不敢去看龙椅上的夜悠雪,心里七上八下,脊背冷汗直流。
众所周知,夜悠雪迷恋君墨染,且迷恋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可以说那时候的君墨染是女帝第一宠臣也不为过。
可惜君墨染终究还是被架空到了江南,十天八天也就算了,谁也不会真的以为君墨染会失宠,可是如今一个月过去,女帝对君墨染不闻不问,再想想四大世家除掉后,下一个要铲除的对象应该是谁……那么君墨染,只怕要病死在江南。
能站在金殿上的人各个不寻常,谁都不会傻得去相信女帝对君墨染的“深情”比得过她那张一人独坐的龙椅――可是,如今听到君墨染病重,他们心里倏然凉了半截。
不止杭州知州,就连毫不相关的人也不约而同低下头,冷汗直流。
偌大的金殿就这么安静了良久,女帝不语,朝臣不语,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在这极致安静中便倾耳可闻。
然后,女帝轻缓的声音再次响起,柔和微笑:“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朕,恩?朕是让相爷去杭州养病,你却让他越病越重,朕……可当真放心的很呢!”
“臣有罪!”杭州知州被女帝的气势压迫,双膝一软,直挺挺跪了下来,“并非臣故意隐瞒,实在是相爷不许外人进入和浙山庄……况且,臣以为……以为――”
以为陛下是故意要治死君墨染。
这句话他可不敢说,转念一想,假如君墨染真的死在杭州,那自己“渎职”之罪肯定是跑不了了。帮女帝杀了君墨染,自己就得担待大罪,少不了要为君墨染陪葬。
不帮女帝杀了君墨染,万一女帝确实不想让君墨染活着,自己又得罪了女帝,下场也好不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尤其是这满脸微笑,手段狠戾的夜悠雪,更是让人捉摸不定。
“你以为什么?”夜悠雪轻轻一问,似乎在笑。
杭州知州手足无措,只能告罪:“……臣,臣知罪,臣大罪,臣万死!”
夜悠雪额前一十二道玉旒遮掩容颜,连同那凶狠的明眸也一并隐去,此时此刻,除了她自己,无人可知她心中涌起的波涛逆天!
隐藏在朝服广袖之下,指甲深入肌肤,几乎要抠出血来,眼前更是血茫茫的一片,往日里拼命压制的猛兽破牢而出,她勾唇,笑出了血腥的杀念,“万死不必,一死足矣。”
“……陛,陛下。”杭州知州大骇,脸色血色尽褪。
执掌江山的女帝慢慢站起身,玉旒晃动,再也无法隐藏她杀戮毕现的眸光,朝服上玄凤腾飞而起,她压低声线,冷森残酷,一字一句:“拖下去,杀了。”
“……陛下!陛下--陛下――”
衣料被拉扯着,伴随一阵尖声惊叫消失在金殿之中。
朝上百官战战兢兢,明知道人已经被拖远,还下意识觉得这沉重空气中有诡异的血腥气。
“诸位是觉得朕太残暴了吗?”夜悠雪柔着声音问道。
堂下,无人答话,无人敢答话。
“朕的圣旨天下皆知,相爷是百官之首,伤了一分一毫朕都不会罢休,死,已是便宜了他。”夜悠雪忽然一笑,一双明丽的眼睛优雅眯细,轻轻说了句:“朕的相爷,重愈江山。”
安静地听完了最后那八个字,百官已是无话可说。
心里面不约而同产生了一个疑问。
夜悠雪,到底是明君,还是昏君?
夜悠雪退朝后回了朝凰殿,换了一身衣服,靠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碧云端了茶盏进来,将茶杯放在案几上,退至一旁。
夜悠雪睁开眼,慢慢端过茶杯,看着上面一片精致彩绘,然后没有来由的,猛然摔在地上。
瓷片“哗啦”一声崩的到处都是,碧云衣角溅上茶渍,幸而是夏天,茶水不至于烫伤她,但夜悠雪徒然大怒也让她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略略一动,而后缓缓跪了下来,不言不语,姿态平和。
夜悠雪摔了茶杯后悠闲靠在龙椅上,低头看向碧云,轻声说了句:“我可以杀了你。”
碧云没有一点畏惧,纹丝不动,眼眸不抬,“敢问陛下,奴婢所犯何罪?”
态度是一贯的不卑不亢,连夜悠雪都不由得勾唇,能在夜昭身边待上十年的女人,果真定力不凡。
她眼神一冷,轻声问道:“你去江南,难道不知道他病了吗?”
“回陛下,奴婢知道。”平静的回答完,她眼睫低垂,温声说道:“可奴婢以为陛下不会在意相爷的死活,因此奴婢未向陛下禀明。”